在睡梦中闻此香超三日者,将会渐渐忘记之前发生的事。而许筝还在昏睡中,只要她一直闻这个香,只要他把她救醒,她就会忘掉先前所有事。
他一定会把她救醒,到时候,许筝忘掉所有,不记得自己和裴玄溪成亲,他就可以带她走。
和他一起在江湖肆意,总比和裴玄溪一起过刀尖舔血的日子强!
苏寻几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颤着手将香放到香炉里点上。
莫宁问:“这是什么?”
苏寻淡声道:“安神香。”
莫宁皱着眉,心里嘀咕:夫人都晕了还需要什么安神香?
裴玄溪还保持那个姿势,手不停摩挲着许筝的手背,一遍遍轻声的呢喃,希望眨眼间就可以看到他的阿筝从昏迷中醒来。
苏寻道:“我去抓药,你先看着。”
说完,他便离开了屋子。
裴玄溪失神般的看着她,用手掌去抚摸她的脸颊。
“阿筝,你可以醒来吗?我好想你。”
“阿筝,你不是喜欢吃那个厨子做的菜吗,我学了几手,你醒来,我做给你吃。”
“阿筝,别这样,你理理我呀。”
“阿筝,我求你……我求你……”
他呓语般的话在屋里环绕,也不知道许筝听见了没有。
莫宁实在受不了,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潇洒半生的她终于体会到了生离死别的痛。
她猛地推开门,恰好碰到从外面走来的叶青良。
“叶子!”莫宁飞扑上去,抱住他的腰抽泣。
“叶子,叶子。我好害怕,夫人她会死吗?楼主好伤心,我也好伤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莫宁红着眼睛说,泪水在她脸上糊成一团。
叶青良抿着唇,将她的眼泪擦去,怎么也擦不干净,他干脆抱紧了她。
“没事,神医现在来了,夫人会好的,楼主也会好的。”
莫宁将眼泪抹在他衣服上,咬着牙说:“我恨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我们现在就在喝酒吃肉,我好恨!我要杀了他们!”
叶青良点头,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后脑勺,道:“好,楼主已经有行动了,会成功的,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莫宁吸了吸鼻子,她忽然觉得很疲惫,眼睛控制不住地闭上。
叶青良注意到怀里没有了动静,垂头一看,莫宁闭上眼想睡觉了。
他将莫宁抱起,带她回了屋子。
屋内,裴玄溪还守着许筝。
苏寻在一旁翻看着古籍,试图找到完全解毒的方法。
过了半个时辰,许筝又开始吐血了。
这次和前面不同,她皱着眉,血液不停咳出,看的一旁手忙脚乱的两人心都揪了起来。
终于稳定下来,苏寻继续找方子,裴玄溪托着她的手,眼泪滴落到她手掌上。
可惜裴玄溪垂着眼,没有注意到许筝在感受他的眼泪时,手指动了动。
他将被子掖好,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裴玄溪飞身到山顶,那里有一棵巨大的月桂树。
他想到先前看的杂书里,有记载过血誓借寿的事。
他从来不信神,对这种事嗤之以鼻,没想到如今,自己也会有尝试的一天。
他实在怕,怕阿筝倒在他怀里,那张生气勃勃的脸再也没有表情,嘴唇失去没有血色,紧闭着永远也唤不了他夫君。
裴玄溪从怀里拿出匕首,跪在地上,奋力在树干上刻字:
吾愿以命相换,愿吾妻许筝,度过此关,与吾白头偕老,岁岁不相离。
他祈求着,从他的寿命离折出一半给阿筝。
裴玄溪用匕首划破手掌,血横流直下,他将血涂抹到方才刻的字上。
血肉模糊,他的掌心,血和树渣混合。
他喋喋不休道:“不是说有神吗?神,我求你,我求你,救救她,让她好起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没有神回应他,不顾手上的疼痛,裴玄溪两拳砸在树干上,无声地流泪。
——
次日,苏寻一大早起来熬药,他推开门,床前坐着的人把他吓了一跳。
裴玄溪,他背对着门口,手握着床上人的手,低垂着头,衣服已经换过了,白黑相间,却无半点温润。
他原本墨色的发丝,如今变成了银白,半扎着披在背后,光落到他身上,像镀上一层柔光,却无端生出距离感。
苏寻不确定地开口:“裴玄溪?”
裴玄溪回过头,他眉目如染上霜,眼里没有半点情绪。
“你的头发?”
裴玄溪淡淡道:“没什么。”
苏寻心里惊诧不已,真的有人因为悲伤过度一夜白头。
再看裴玄溪,他垂眸看着许筝,眼里满是晦涩,只是这一头银发,让他多了许多不可亵渎和冷厉之感。
裴玄溪将许筝抱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接过苏寻手里的碗,道:“我来。”
苏寻递过去,拿来帕子垫在许筝脖子处。
裴玄溪一边喂药一边道:“一会我要去参加继位大典,阿筝就拜托你照顾了。”
苏寻道:“不需要你说我也会尽心尽力!”
裴玄溪放下碗,小心擦了擦许筝的嘴角,将她放下。
苏寻开始检查许筝今日的情况,裴玄溪轻抚了几下她的脸庞,呢喃:“阿筝,等我。”
——
继位大典在大堂及大堂外举行,万象楼所有人都得到场。
裴玄溪换好衣服,将头发束起。
他打开抽屉,看到许筝先前替他挑的面具。
他没有犹豫地拿起,戴在脸上。
面具挡住半张脸,隐藏住他的情绪,更加凌厉逼人。
四堂的人候在外面,看到人出来,都惊的说不出话。
杨长风犹豫着问:“楼主,你的头发……”
裴玄溪看了他一眼,道:“无妨。”
四人不敢多言,跟在了他身后。
大堂外,几千人齐齐单膝跪下,声音震耳欲聋:“恭贺楼主继位。”
裴玄溪快步上去,高声道:“今日我接下万象楼,必将其发展壮大。”
下面的人高声欢呼,真要说的话,裴玄溪其实在几年前就接管下了万象楼一切事宜,现在拿玉简,登位,只是流程问题。
裴玄溪不想浪费时间,随意说了几句便让他们退下了。
再来到许筝屋内,苏寻还在给她扎针,屋里飘荡着一股清甜的熏香。
裴玄溪上前,用帕子沾水给许筝擦拭。
苏寻道:“情况控制住了,应该不会吐血了。”
裴玄溪沉寂多日的脸终于出现一丝喜色。
苏寻瞥了眼他的银发,别过头不想看到。
如果许筝醒来不记得他了,他会不会崩溃?
夜悄然到,门被推开。
叶青良上前道:“楼主,三封信都被截了!”
裴玄溪眼神顿然变得狠厉,他道:“好,把他们看好了,”
叶青良颔首,马上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城南一处院子——
韩柳依拿着信,正在发愁。
她旁边的苗辛还在哀嚎,一会说头痛一会说腰疼,不是让韩柳依哄他就是让她陪自己聊天。
韩柳依耐心道:“你别吵了好吗?刚刚我们截到这几封信,上面什么都没有写。”
苗辛撇撇嘴:“你拿到蜡烛下烤烤,看看会不会露出来?”
韩柳依照做,上面并没有显现出什么。
她垂头思考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大喊:“不好,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