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医生你帮我们看看。”
金丽红被病人家属一把抓了过来，瞧着对方的样子挺着急。
“有没有既往病史？”她问。
家属一脸急切：“既往病史？这这这，有扁平疣算不算？最近治这个了。”老头儿说话有些没有章法，瞧起来是彻底乱了。
金丽红蹲下来为女病人做检查。
“哪里不舒服？”
“我头疼头疼啊……”病人说说话就抱着头喊疼，一声高过一声：“谁来救救我吧，我的头要疼死了……”女病人抓住金丽红的手，使劲掐。
她是想掐自己，可疼痛一上来就分不清谁是谁。
“测个体温啊。”金丽红试着跟病人交流。
测好以后看了一眼：“高热39°，平时饮食大小便都正常吗？最近体重有没有明显变化？病人头疼的时候有没有抽搐呕吐？”
……
那头主管医生进了办公室，金丽红给对方马上让了位置。
李主任坐了下来，她低声说道：“病人54岁女性，高热39°，对答不切题有恶心无呕吐无畏寒，无肢体抽搐无双下肢水肿，大小便正常近期体重无明显变化。”
……
顾以林刚刚躺到床上，屁股还没躺热呢就接到了亲舅舅的电话。
急三火四套上外衣，喊上母亲：“别包了，赶紧去趟医院，我舅妈在医院呢！”
顾母有些慌，慢慢压了压慌张的情绪，马上解下围裙，问道：“在哪个医院？什么病啊是你舅病了还是你舅妈病了？”
“我舅妈的嫂子在郊区医院呢，那边能看什么病，免得叫那些庸医耽误死，赶紧往市内转才是真！”顾以林急急说道。
顾母闻言松了口气。
不是自家人就好，不是自家人就好。
“快走！”
母子俩一前一后赶到医院，离老远就瞧见了同舅妈站在一起的金丽红，顾以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金丽红还在跟家属解释患者的病情：“我们现在怀疑病人是急性播散性脑脊髓炎，影像征象典型，表现为双侧大脑半球多发非对称性斑片状长T1长T2，发病机理目前还尚不明确，就临床上的表现很像……”
“以林来了……”舅妈看见顾以林，瞬间觉得松了口气。
以林跟丽红是两口子，总不会耽误病人。
医院里有个自家人就是好。
她对丽红放心！
顾以林看也没看妻子一眼，而是径直对着舅妈说道：“舅妈，这得赶紧转院，郊区医院这边瞧不了！”
说完这话，走廊上一阵安静。
舅妈：“……”
舅妈下意识去看金丽红，她不明白外甥媳妇明明就是医生，为什么以林要他们转院呢？
顾以林见舅妈动作，径直道：“她一个卫校毕业的半瓶水大夫，有什么病她能看明白？”
金丽红闻言抬起头看向丈夫，斥责：“你出门的时候吃到脏东西了？”
嘴巴这么贱？
顾母叹气，想要劝说两句，这头顾以林却不肯罢休。
“我说错了？你不是卫校毕业的？你在卫校学的能治病？”
“我看你脑子有泡！”金丽红冷冷打断丈夫。
这几个月来她同丈夫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话不投机半句多。
离婚的事情何止她哥想过，她也想过。
顾母儿子儿媳如此这个状态，连忙道：“这样，咱们先转院，救人要紧。”
正常来说，郊区医院是没什么好大夫。
“丽红啊别跟他一般见识，下了班就赶紧回家，妈给你包了饺子就放在桌子上，回去自己煮了吃啊。”做婆婆的叮嘱儿媳。
出来得着急，她也没顾上给煮好。
金丽红看了丈夫两眼，神色有些复杂。
这段时间以来顾以林就是这么有病，动不动拿卫校来说事。
“妈你先跟舅妈带着人转院，我跟他有话说。”金丽红想了想，还是叫住了丈夫。
过不过，你把话说明白了，成天跟刺猬似的，跟谁俩呢？
她是有多贱，愿意天天看别人的脸色？
走廊上只剩下夫妻两人，顾以林心中大为抵触。
不想过了以后，他看都懒得看眼前的女人一眼，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
“你要是不想过了，咱们就打介绍信去办手续离婚。”金丽红开门见山。
顾以林心中一乐。
同意离？
那感情好！
可转念一想，现在离婚毕竟不是个光彩的事情，以什么由头离婚呢？
这错不能出在他的身上，不能出在他家身上！
说他外面有人，这影响他将来升职也会影响他们顾家的名声。
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由头要是出在金丽红的身上那就完美了！
金丽红想离……比如说金丽红她有点毛病隐瞒跟他结了婚，或者她不想跟他过了！
顾以林想得过于投入，始终低垂着头。
如果此刻他肯抬抬头，他或许就会看见妻子嘴边的那抹讥讽的笑容。
他急道：“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你想离婚你就提。”
金丽红讥诮的看着他：“找茬的人是我吗？还有你是不认字还是不识字？我什么学校毕业的你不清楚？”
让眼前人这么一通颠倒黑白，她还真以为想离婚的人是她呢。
不过就算他想过下去，她也不打算过了！
金丽红：“你家的这个亲戚我们怀疑是急性散播性脑脊髓炎，她的病情有些复杂……”
顾以林：“行了吧，不用你来提醒，你那么神的话也不用在郊区医院实习了！”
搞得她好像挺本事一样，那么本事怎么还在手上死过人？
在本事，你金丽红不也是个臭实习的！
一想起妻子那张不饶人的嘴，顾以林就更怒了。
她除了有张漂亮的脸蛋，剩下一无是处！
嘴巴还特别能说，总是犟嘴，烦死人！
病人转院，于27号入东城医院治疗。
入院后完善检查，入院3天行腰椎穿刺，予无菌管留置脑髓液送检，脑髓液实验室检查未见感染迹象，患者发热不退，邀请神经内科会诊，会诊临床考虑肾上腺脑白质营养不良，建议完善自身免疫性脑炎及肾上腺脑白质营养不良相关检查。
入院4天患者仍发热，邀请神经外科会诊。
“又要穿刺？”家属听见穿刺这两个字，就浑身哆嗦。
自从妻子发病以后，这都不知道扔进去了多少钱，奈何已经四天过去了，医院依旧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家属偷偷找来亲属：“……能不能让以林帮忙问问他老婆，这医院是不是误诊了？”
舅妈晚上来了家里，顾以林还是把自己的那套说辞搬出来。
顾以林：“她一个卫校的她能懂什么。”
舅妈满脸问号：“丽红不是念了医科大？”
顾以林一脸不屑：“她那书念了跟没念也没什么分别，不是家里砸锅卖铁供，她也就是个念卫校的命。”
舅妈：“……”
这年头能上卫校的人也是挺了不得，何况是金丽红那种上过大学的人！
听以林这孩子的话里话外音儿……这么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