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过去的事,萧天洛脸上没有那种嬉皮笑脸,变得凝重,这一刻,祝久儿觉得眼前的他又不似他。
“好人和坏人的界限其实没那么分明。”祝久儿突然说道:“其实我是知道的。”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人性复杂,不是轻易地用好不坏可以判定,所以才有律法的出现。
曾经名扬四海的某重刑犯却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他要不是为了再见老母亲一面可能不会被抓,明知道这一点的他还是冒险返回老家,被抓的时候还给老母亲磕了个头。
萧天洛还记得这条新闻曝出的时候说什么话的都有。
有人说这人穷凶极恶,能干出多起入室抢劫杀人的事能是什么好鸟,也有人说这人对亲人至真至善,骨子里肯定不是恶人,这话怎么说呢,一切以律法为主。
总不能因为他够孝顺就免除他的罪吧,律法不可能百分百完善,但的确约束了犯罪。
就在萧天洛以为自己想到了点子上的时候,祝久儿又压低了声音:“东宫未定,宣武侯府在民间的号召力极强,我们是躲不过去的,若能自保,偶尔做做坏人又如何?”
好家伙,这话锋转得猝不及防,他都没做好心理准备,不过这丫头还算精明,这声音小的,只有贴耳才听得到,他只好又长叹一声。
本来已经消歇的想法又因为她突然趴过来,呼吸打在他耳边又蠢蠢欲动,他不自然地拉拉被子,语气都有些急躁:“知道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鸟,挨打不还手不是我的风格。”
等了一会没听到回话,扭头一看,大小姐这次是真的睡着了,头就趴在他肩膀上,瞧这样,闭上眼睛比睁着眼睛可乖巧得多,整个人像个小婴儿。
她皮肤是出名的好,这些天没有喝那古怪的药,气色也好,脸上透着自然的红晕,萧天洛掐了掐他的脸,嘀咕道:“小苹果?”
美人在侧却动不得,萧天洛无奈叹息,睡着了调戏就不好玩了,没人陪聊,又动不得,萧天洛也只能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一早,两人是被楼下的喧哗声吵醒的,闹腾腾的一片,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看到外面大亮的天,两人才反应过来应该早起看看那五个倭人的情况,这下好,太阳都要照到屁股蛋了,那边就是有动静也过去了。
“快,快起来。”祝久儿庆幸昨天晚上是和衣而眠,不然还得浪费时间。
萧天洛不紧不慢地坐起来,反正都错过点了,现在猴有啥用,吃瓜就应该赶在第一线,没赶上就算了:“不着急,反正都没赶上。”
两人下楼就听到底下闹哄哄的,有人正眉飞色舞道:“你们是没看见,那帮倭人全是大光头,锃亮锃亮的,一个个衣服都没穿上就跑出来大喊大叫,啧啧。”
“真是丢脸,我早瞧这些倭人不顺眼,在咱们大楚的地盘上还吆五喝六,反为主。”
“呸,臭不要脸的玩意,还敢嘲讽咱们穷,也不想想大楚多少人,他们多少人,连粮食还得找咱们大楚买呢,哪来的脸皮自认为高人一等。”
“听说里面还有个倭国小娘们,不会头发也被剃光了吧,这是哪里来的英雄好汉呀。”
两位“英雄好汉”就混在人群里,索性是来了,就在栈用上一顿早餐,继续听目击者掌握的第一手情报过过瘾。
“那小娘子么倒是沉得住气,一直没有出门,倒是听说有人听到里面嚎得不行。”
“那九成九也是被剃得干净,啧,那几个倭国男人剃了也就剃了,那倭国小娘子被剃,我怎么还有点心疼呢。”
这人话刚说完,就被身边的娘子狠狠掐了一把:“你再敢多说一句,老娘撕了你的嘴!”
人们哄堂大笑,萧天洛挑挑眉,那姬月娘是个沉得住气的,醒来发现自己满头青丝一丝不留,想必内心崩溃到极点,都这样了还能稳如泰山,为了颜面死活不出门,他大写的服!
只是听听就觉得痛快,要是能亲眼见到岂不是更爽?欸,两人只觉得可惜,太可惜了。
祝久儿此时戏精上身,转身对着一名人,故作不知道:“这帮倭人竟是如此嚣张吗?大家伙为何如此厌弃他们?”
祝久儿的面容让对面的人大感惊艳,见她说话温柔娇弱,语气都放急了几分,看得萧天洛直感叹,无论什么时候美人计都好使,糙汉子都能变成绕指柔。
“姑娘有所不知,这帮倭人说是来大楚做生意,但一呆就是好几个月,正儿八经做生意哪有这么干的,海上往返大楚与倭国一来一去就是大半月,多跑才赚得钱多。”
萧天洛心想这就是所谓的时间就是金钱,视时间为粪土不就是视金钱为粪土,的确不符合商人的立场,普通老百姓都看得懂,不怨得对这帮人心生排斥。
但是,这还不是唯一的理由。
“这帮人说话总是盛气凌人,也不按咱们大楚的规矩办事,一惹祸就说自己是倭国人,大楚人的律法对他们无用,这真是不像话!”
“可不是,要是这样说,他们在大楚杀人越货是不是也可以?”
“依我说咱们大楚就应该修改律法,哪怕是他朝之人来了大楚也在奉行我们的律法,长此以往可不是办法,任何外来人都能为所欲为,混账得很!”
这话引起不少人的共鸣,萧天洛暗自点头,没毛病,这观点对得很,不过这修法的事在古代可能更好行事,还不是靠皇帝一句话的事。
民间都有明白人,满堂文武按道理总得有几个明白人吧。
萧天洛和祝久儿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有人重重地咳了一声,满堂变得寂静,
萧天洛面对栈门脸而坐,此时抬头就能看到倭国的五个人刚好走进来,打头的还是姬月娘,只是不比昨日妩媚光鲜,她裹着长长的头巾,将整颗脑袋包裹起来。
像是为了弥补少了头发的缺憾,她让头巾的另一端垂落,撩到前方,好像这就是她的头发,身后的四个阴阳头就不像她这么讲究,顶着亮锃锃的脑袋瓜子就进来了。
萧天洛心道真是冤家路窄,这么多家店做早餐,这家栈仅是其中之一,他们偏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