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我等操作黑市的是市舶司史范曾,此人从黑市抽成——足足两成,不仅如此,臣妾还知晓此人与倭国来往过密,一直想要配合倭国达成目的。”
“目的,什么目的?”朱允知晓这市舶司一直以来对海上贸易权利极大,但没想到他能把手伸进黑市,连黑市的买卖都能抽成。
圣懿公主在一边听得火起,这范曾她知道呀,听她家久儿提过,此人曾经在天香阁大放厥词,羞辱宣武侯府,没想到呀,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通敌?
没错,这事往大了说就是通敌,与前朝余孽勾结,与倭国勾结。
“倭国,倭国有何目的?”
“听闻那倭国一直想从大楚弄走矿产……试图说服陛下同意矿产的交易,”安嫔现在什么小心思都没有了,老老实实地说道:“会拉着群臣一起上书……”
这么一说,朱允倒是想起来了,手指在腿上轻叩,嗤笑道:“可笑,可笑,朕的朝堂之中居然鹰犬横行,如此敌我不分。”
“不过,你口说无凭,你一个前朝余孽指证我大楚重臣,焉知不是挑拨离间?”
朱允的说话让安嫔骇然,忙说道:“黑市有账本为证,且那范曾行事不端,处处收好处,定有痕迹露出,陛下是明君,想必一查便知,臣妾诚心举报,替陛下分忧。”
这女人学聪明了,知道自己刚才犯了大忌,不应该试图与皇帝做交易,裹挟皇帝。
现在绝口不提要什么,只表功。
看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调整,圣懿公主才兴味地挑了挑眉毛,此时在殿中的人不多。
朱允沉思了一会:“暂时将这兄妹二人关入天牢,不必再押往大理寺,待范曾之事查明以后再定,沈渡。”
“臣在。”
“朕令你尽速查证范曾涉通敌之事,十……不,五日内朕要看到结果。”朱允说道:“此事暂时不要惊动其他人,朕也会着人帮你。”
沈渡心中有数,这是要指派隐卫来帮助自己了,沈渡忙回道:“多谢陛下。”
圣懿公主见皇帝的眼神扫向自己,赶紧指向自己的嘴巴:“儿臣也会守口如瓶。”
“是么。”朱允不信,这丫头前脚出宫,后脚就能奔向宣武侯府,找祝久儿说说这热闹。
圣懿公主笑笑,不出声了。
那安嫔满以为投诚就能一笔勾销,孰料还要被拖去天牢,正要继续哀求,眼疾手快的丁公公上前就堵住了她的嘴巴,这女人,还以为自己是安嫔呢。
倒是一边的宋之柏心如死灰,完全听之任之,如死狗一般被带了下去。
殿里一下子就清净了,沈渡对扯出范曾其实也愕然,但他沉默冷静,并没有多加妄言。
就算有安嫔指证,没有找到证据以前,谁敢定范曾的罪?
不过刚才陛下脱口而出朝堂有鹰犬盛行,可见陛下心中有数,朝堂之中,确实有人将手伸得长了些,还以为可以欺上瞒下,范曾之事,恐怕经不得查。
“沈爱卿,你等与金吾卫等上次合作良好,朕这次将隐卫指给你,五日,五日内朕要知道那范曾是否清白。”朱允厉声说道:“朕的朝堂不敢说完全清清白白,断不能藏污纳垢!”
“臣,遵旨!”
有隐卫相助,沈渡的心才算定下来不少,立刻领命告辞,五日,也是十万火急。
送走了这些人,朱允才揉揉眉心,在女儿和近身太监面前露出疲累的一面,圣懿公主难得心疼自己的皇帝父亲一把:“父皇近日也是太疲于奔命了。”
“刚拿捏完大齐,现在要拿捏倭国,这前朝余孽又跑出来兴风作浪,差点影响春闱,好在事情都朝大楚利好的方向发展,要是范曾真不干净,不是正好嘛。”
“正好什么,朕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儿臣别的不知,只知晓这范曾和一名叫陆东成的掮走得极近,估计没少拿对方的好处,他还在天香阁对宣武侯府出不敬之言,让久儿和萧天洛听个正着。”
“此人嚣张到连侯府都不敬,谁给他的底气?要是安嫔所说是真的,不知道能查出来多少猫腻,不过也好呀,他拿的黑市的好处也好,倭国的好处也罢,到时候都收归国库。”
圣懿公主看似胡言乱语,但全打在皇帝朱允的心坎上。
女儿说的话极对,若全部是非法所得,那就按律当抄,统统归国库!
朱允的眉头舒展开来,看了圣懿公主一眼:“你这是收到消息,迫不及待地入宫看戏?”
“那是当然,那可是安嫔啊,多少宫人打赌您这新宠多久能封妃位,她宫里的宫人都等着主子高升,自己在宫里的地位也走一走,可惜,全打水漂了。”
朱允在女儿面前也不遮掩了:“你知道朕为何立她起来。”
“知道,不过是眉宇中有三分母妃的影子,父皇看得见,那几位也瞧得见,您越宠,她们心里越难受,您拿这一招膈应人呢,可惜这安嫔身上有这么大的秘密,白瞎了。”
不然搁在宫里气气那几个老女人也好呀,圣懿觉得万分可惜。
“父皇,那阮夫人要跟着乌总兵去东海了,会不会……”
圣懿公主话还没有说完,就看了一眼丁公公,朱允淡淡地说道:“他是知情人。”
“那儿臣就直言不讳了,母妃不是在海上么,阮夫人这一去说不定能与母妃相遇,儿臣有些东西想托阮夫人带过去,父皇可有一并要带的?”
“此事阮樱知晓,那乌元昌……”
“父皇太小瞧这位大齐的婉妃娘娘了,她可聪明着呢。”圣懿公主轻笑道:“她与儿子沦落大楚,便要在父皇的地盘上求生存,岂会与父皇作对啊。”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朱允也是拿圣懿无可奈何,叹息道:“她如今是海底鱼,天上鸟,自在快活,哪有心思牵挂在皇宫的父皇。”
这话听着真酸,圣懿公主依旧记恨父皇让母妃进宫受的那些苦,似是不经意地说道:“也是,外面的天地广阔,凡事皆有可能,听阮夫人说现在的母妃性情爽朗,活得十分肆意。”
“也是,母妃想必在宫外快活极了,哪记得我们父女。”
圣懿公主说完,便称告退,一溜烟地跑了,独留下皇帝朱允一个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