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黄泥山有野兽出没,咱们没有经验,还是先等救援队的成员过来再做打算吧。”
聂筝同意,两人找着一棵粗些的树,便双双坐下,靠在树旁,崇渐知发现她那件用来“搭救”自己的冲锋衣已经被抻的不成样子,没法再穿。
心中一动,崇渐知故意朝着她身边靠了靠。
“冷不冷?”
“……冷。”
崇渐知心里别扭,非要对方承认了冷,才将自己穿的外套衣襟敞开,把人给拽进了怀里。
许久没有过的亲密举动,让聂筝有些不适应可崇渐知身上很暖,她实在舍不得离开。
她闻见了对方身上那股特殊的味道,不是香水味,也不是沐浴露的味道,就是崇渐知本身散发出来的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味道,她对这味道感到莫名好奇,又极其的迷恋。
“你乱闻什么?”
崇渐知被她小猫似的动作弄得有些难耐,他捏住她的后颈,迫使对方仰头看着自己,聂筝有些抗拒,对峙好一会儿,两人目光才终于接上。
“你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
我很喜欢。
后半句被聂筝藏了起来。
气氛竟变得有些旖旎,崇渐知放在聂筝后颈的手从捏变成抚摸,他掌心很热,扫过的地方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聂筝一时头脑乱糟糟,她紧紧抓住崇渐知另只胳膊,不敢再动一下。
这种氛围,大概是应该要发生些什么的,可崇渐知在那个瞬间,脑海里又闪过四年之前,聂筝与乔理在一张床上醒来的画面。
他胸口窒了一下,目光中的柔和也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钻心的痛,那痛实实在在,激起了他一身的冷汗。
崇渐知胃病犯了。
这些年他胃病越来越严重,犯病时的痛楚也越来越难耐。
“哥你怎么了?”
压着胸口没有讲话,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沉默。聂筝看出他的不对劲,赶忙从口袋里给对方找药,她还记得崇渐知会将胃药放在左侧的口袋。
四年来这习惯还是没变。
吃了药后的崇渐知脸色依旧苍白,为了缓解他的痛楚,她只能不断将手搓热,再伸进男人的衣摆,为对方揉着腹部。
“这样有没有好点?”为了转移崇渐知的注意力,她开始想别的话题,“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爬树,小时候家里种的榕树总遮挡住大路,你上学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总觉得孤独,所以我就算好时间,在你放学要到家时就会爬上树看着远处的路等你回家……”
崇渐知没有搭话,或许是吃的药起了作用,他痛感轻了不少,感觉到聂筝掌心的温度,他甚至有些昏昏欲睡,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听见一声呼唤。
救援队的人终于到了,他们得救了。
……
车上,崇渐知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松懈,他与聂筝坐在后座,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耳边传来的是前方司机时不时的讲话声,具体讲了什么他听不大清,聂筝倒是一直在回应,她讲话声轻轻柔柔的,让人心里痒痒的。
从营地下黄泥山,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崇渐知几乎是睡过来的,原本他还能保持正襟危坐的模样,可后来睡得迷迷糊糊,他像失去平衡,头一歪,就靠在了聂筝的肩上,那姿势其实并不舒服,聂筝单薄的肩膀硌得他头疼,半梦半醒之间,他嘟囔了一句“太瘦了”,随即又沉进梦里。
抵达时,他是被聂筝叫醒的,恍惚睁开眼睛,就见着车窗外围满了人,他下意识蹭了蹭嘴角,瞟了一眼身旁的聂筝,有些窘迫。
怎么会睡着呢?
下车,崇渐知老远就见着了一个他不想见的人。
是乔理。
晚间乔理给聂筝打去电话却发现始终无人接听,得知她在拓展基地拉练,又天降暴雨,他有些担心,正好在附近办事,就直接驱车来到了拓展基地,这才得知聂筝竟然在黄泥山失踪。
他赶忙又到了山下,因为气候原因,景区目前已经封山,他上不了山,只能在山下等着,等了两个多钟头,才终于得到了聂筝平安无事的消息。
乔理越过人群将车门打开,聂筝刚一下车,他就将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对方身上。无视崇渐知那双要杀人的眼睛,他捏了捏聂筝的肩膀,问她:“肩膀难不难受?被压疼了吧?”
这话分明就是说给崇渐知听的,他靠着聂筝的肩膀睡了一路,乔理透过车窗自然见着了。
“我没事。”
“下次要是不舒服,别管是你公司领导,天王老子的脑袋也直接推开就好,我给你兜着呢。”
“乔总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说话比有些女人还阴阳怪气?”
“崇总也不遑多让。”
说完,乔理的眼睛始终盯着崇渐知,那眼神多了几分挑衅。两位公司话事人此刻面对面站着,哪怕什么都不说,就已经火药味十足。
乔理的眼神让崇渐知感到很深的威胁,乔理并不是个乐于将情绪外露的人,能够让他放弃圆滑,与自己这样剑拔弩张的对峙,说明聂筝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很深的地位。
见场面实在有些尴尬,聂筝轻轻拽了一下乔理的胳膊:“别吵了。”
乔理懂得收敛,更懂得如何宣誓主权,在聂筝碰着自己胳膊的瞬间,就不露痕迹地将人给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这动作让崇渐知更加愤怒,他紧紧捏住拳头,对聂筝冷冷道:“过来。”
“……崇总,Richard的车已经等在路口了,今天折腾这么久了……要不您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聂筝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说无疑就是火上浇油。
“崇总?”
一声声的“崇总”听进他耳朵里,只觉得更不痛快。见着了乔理,哥哥就成了崇总?
“有问题吗……”
聂筝不知道崇渐知已经对拓展基地和拉练活动的负责人表明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然还是要避嫌了。
没想到就一个称谓,又成功将崇渐知激怒,他冷笑一声,转身就朝人群外走。
一看这人好像魔怔了似的,她立马从身后将他叫住:“你要去哪啊?”
“崇总现在身体不舒服,崇总要回家休息。”
“等一下!”
“还有事?”
“Richard的车在那边……”
聂筝尴尬地指了指与崇渐知相反的方向。
而在一旁看热闹的乔理忍不住笑了两声,声音虽然不大,可在那一刻静默的氛围当中却变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