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林远航案子开庭的日子。
由于这是国内第一起由网暴引起受害者死亡,然后受害者家属状告网暴者的案子,所以官司一开庭就引起广泛关注。
不少人将当年的事再次翻出来,加以研究和剖析。
有媒体联系郗欣兰,想要对她进行采访,不过律师给她的建议是,在官司正式判下来前,不要随意接受媒体采访。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媒体会不会断章取义,万一被法官认为郗欣兰是在卖惨,引导舆论,试图干扰法律,那就得不偿失了。
郗欣兰接受了新律师的意见,她觉得新的律师要比之前的律师妥帖的多。
之前的律师为了炒作自己,恨不得把郗欣兰挂在腰带上,带着出去接受采访。
不过她不接受采访,不代表被告也会拒绝。
被告的父母代表被告接受了多家媒体采访,他们隐晦地表示,本来这件事可以私下和解,但郗欣兰不满意赔偿的数额,坚决要打官司。
这段时间,他们的家庭也陷入舆论的旋涡中,遭受许多非议,他们也感到深深地自责、懊悔和痛苦。
此言一出,立刻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许多人一口咬定,郗欣兰不是在为儿子申冤,而是为了赚钱。
依我看,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现在不拿赔偿,到时当法院判了,得到的赔偿也不一定比私下调解得多。
整天装模作样,把自己包装得像个战士,实际上,懂得都懂。
利用大众同情心,真是无语极了,说不定以后还要直播带货。
姜若初看了被告的采访内容,冷冷一笑。
真是装模作样。
要是被告父母真的感到自责和后悔,就不应该提郗欣兰拒绝接受私下和解这事。
他们专门提出来,无非就是想增加郗欣兰的压力。
姜若初关掉采访文章,拿过桌上的包包,准备出门前往法院。
结果她刚拎起包包,就顿了顿。
“我怎么觉得你又重了?恶念太多了,是吗?”
黑蛋:何止是太多,简直是倾巢而出的恶念,如同瓢泼大雨,全部洒我脸上。
这一刻,黑蛋这个魔族都有点佩服郗欣兰,居然可以撑那么久。
郗欣兰告的是当初第一个发帖子污蔑他儿子的人。
郗欣兰很少上网,为了儿子的案子,她开始摸索着学习上网,她费尽心思,在网上努力取证,终于成功在法院立案。
立案后,她就可以通过官方渠道让平台交出这个网暴者的注册信息。
这名ID为“真是太好笑了”的人居然是和她儿子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
当她痛苦地追问对方为什么要造谣,污蔑她儿子时,对方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阿姨,这要什么理由,我就是随便说说,谁知道你儿子会那么想不开,为了这点事就要寻死?”
“你与其埋怨我,不如想想你平时都怎么教育他的,那么脆弱。”
“而且网上也不止我说了他,其他人也说了啊,你怎么就抓着我不放,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这么多人,你告得过来吗?”
“你懂不懂法?就算再怎么告我,你儿子的死和我也没有直接关系,我不会坐牢,顶多就是赔你点名誉损失费。”
“我劝你,花那么多精力和钱打官司,不如留着那点钱养老。”
“我家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也不差钱,你真要打官司,我也不怕陪你耗。”
郗欣兰没想到对方对他儿子的死,一丝一毫的歉意都没有,甚至还耀武扬威。
她被对方无赖的样子气得晕了过去,最后在医院住了几天。
正是这件事,促使郗欣兰坚决告到底。
但正如对方所说,对方家里有些家底,父母也有些人脉,所以这场官司打了许久。
像这样的案子,即使是最后一轮庭审,也不会当天宣判,双方律师交锋,往往还是需要几天才能有结果。
姜若初请来的律师非常给力,或者说,她是尽心尽力在办事,不像之前的律师,只想走个过场,赚够名气就想尽早结案。
案子审理的过程中,被告黄健成一直低着头,只有在法官问话时,才声泪俱下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与之前嘲笑林远航懦弱的样子截然相反。
“我还年轻,恳求法官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坐在旁听席的姜若初微微皱眉,她下意识地拍了拍包包里的黑蛋,像是在和黑蛋商量:“他真的有悔改吗?”
黑蛋没有聆听人心声的本领,可他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
这个人黑漆漆,香喷喷的,特别好吃。
怎么可能会悔改。
黑蛋摇摇蛋身。
姜若初了然,果然是在演戏。
可不得不说,这样的演戏很有效果。
因为在这样的案子中,法官的确会将被告的悔改态度当成一个判断标准。
郗欣兰强忍着怒火,哽咽着指责道:“你还年轻,你有重来的机会,可我儿子呢?我的儿子已经没有机会了!”
“你如果真心悔过也就罢了,可你根本不是。”
郗欣兰转过头看向法官,控诉道:“法官大人,他在撒谎,他真的在撒谎!他从没有认真悔过!他只想拿钱解决这件事。”
“可我宁愿不要钱!我不要钱!!给再多钱又怎么样!我儿子能活过来吗!能活过来吗!”郗欣兰说到最后,已经痛哭失声,她情难自控地捶打着桌子。
法官于心不忍,但还是需要维持法庭秩序:“原告,我非常理解你,但请克制一下你的情绪。”
律师也按住郗欣兰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
黄健成缩着肩,摇晃着脑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没有,我没有,阿姨,我真的是真心认错的。”
“我也没想到,我一个开玩笑的帖子,会惹出那么大的事。”黄健成说着说着,再次低下头,非常懊悔地擦了擦眼泪。
郗欣兰凄声道:“玩笑?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一个玩笑要了一个人的命!毁了我的儿子,毁了我!”
当法官宣布休庭时,姜若初上前扶住近乎虚脱的郗欣兰。
“阿姨,你要注意身体。”姜若初最担心的是郗欣兰再次气得住院。
郗欣兰握住姜若初的手,决绝地说:“我没事,我还撑得住,我一定会撑到为我儿子讨回公道的那天。”
说到此处时,郗欣兰用尽全身力气,瞪向黄健成。
此时,法院的人已经离开,黄健成没必要再演戏,立刻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嘴脸,不屑一顾地朝姜若初她们呲呲牙,然后摇晃着身体,大摇大摆地离开现场。
姜若初完全可以将技能用在黄健成身上,不过她没有轻举妄动,因为现在不管对黄健成做什么,都可以成为他延迟开庭的借口。
这个案子不能再拖下去。
她需要等,等到案子宣判的那天……
姜若初冷若冰霜地审视着黄健成摇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