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离开不久,众人就发现前方山路上现出一道孤影——一人一骑,手持灵弓,满脸愤慨。
当余大人察觉此人时,对方已将灵弓高举,箭矢瞄准了他的眉心。
“咻!”
虽相隔三百丈之遥,但箭矢依然准确地钉在地上,吓得余大人胯下的灵马瞬间扬蹄长嘶。
余大人赶紧稳住马匹,瞪视着来人怒吼:“好你个家伙,我一路追你未曾得手,此刻竟还敢折返寻死!”
“弟兄们,随我一起拿下此人!”
刹那间,一百多名仙兵齐齐催动坐骑,阵型犹如雷霆之势向前冲去,大地随之微微颤动……
然而……
那修士却镇定自若,全然没有逃离之意。
三里之遥,二里之距,眨眼间便临近了一里之内的范围。
此等距离,已然进入了寻常灵箭的射程范畴。
余大人取出一支灵羽箭,搭在了自己的辟邪神弓之上,然而还未等到他施力拉弦,便蓦然听到头顶传来阵阵喝喊之声。
“宗主有令,生擒此人。”
“这话不尽然,宗主并未言明都要生擒,斩杀几位并无大碍。”
“还犹豫什么?杀!”
两侧皆是矮峰灵峦与巨岩禁制,此刻却已被密密麻麻的修士占据,只听得一声令下,数百名身着统一法袍的护山卫齐齐俯冲而下。
面对这令人震撼的一幕,那些凡人官差吓得胆魄尽失,纷纷弃械而逃。
“我投降,别,别对我出手。”
余大人勃然变色,厉声道:“谁敢言降,格杀勿论!”
“余大人,您不是说过吗?那份微薄的金银怎可换取我们的修为与生命?”
站在余大人身边的那位官差见状不妙,竟反手将手中灵刀指向了他,并高声向疾驰而来的牛壮喊道:“我已擒住余大人,他便是凌州郡城的守御使。”
在大乾仙朝,守御使的地位相当于郡城的兵马统领。
麾下不仅掌管着郡城内外的所有仙差,下属县城的县尉亦受其节制。
换言之,在郡城之中,除去郡守之外,便数守御使权势最重。
余大人依仗家族势力坐上了守御使之位,自身的修为实则平庸无奇。
此刻遭逢亲信叛变,根本来不及抵抗,便被迅速赶来的牛壮一把擒住。
“郡城守御使?不小的官职啊。”
若是以往,碰上这样的官员,牛壮早就避之不及了。
如今他追随王悍,与官差结下深仇,更是恨不能立即将余大人斩于刀下。
然而仅存的理智告诉他,此人尚有些利用价值。
牛壮目光冰冷地凝视着他,暗中思量是否先行惩戒一番以泄心头之愤。
“吾乃凌州郡数千仙兵之主,识相的,速速放了本座。”
余大人威胁道:“若敢动我分毫,朱元明大人必定率领大军踏平尔等青云宗。”
砰!
牛壮扬起手中的玄铁马鞭,毫不犹豫地抽在了余大人的脸颊上。
“即便是郡守驾到,老夫照打不误。”
牛壮冷哼一声,下令道:“带走,若敢再多言一句,继续教训。”
余大人眼神阴鸷,确实不敢再逞口舌之争,心想跟这群狂妄的散修实在犯不着纠缠。
他们既然不敢杀人灭口,想来那位青云山上的王悍应该还有一些顾忌。
不如待会见到王悍之后,再倚仗自己的身份与其进行谈判。
经过雨水洗礼后的山路崎岖难行,牛壮更不允许他们骑乘灵兽,一行人跌跌撞撞,几乎耗去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抵达野狼卫的驻地。
正午时分,光线颇为充足。
王悍远远望见牛壮带领众人返回,便携同张若曦等人下山相迎。
不多时,牛壮策马来到了王悍面前,翻身下马,抱拳躬身道:“宗主,幸未辜负您的嘱托。”
“做得好。”王悍含笑点头,“牛队长,你先回去歇息吧。”
尽管牛壮心中仍旧怒火未消,还惦记着领人去对付那些外头的官差,但他怎肯就此回去休息?
当即沉声传音道:“道友无须挂怀。”
“如此甚好。”
王悍并未强行要求牛壮修养灵神,他以自身修真者的体会深知,在得知彦喜这位同门陨落的消息之后,他亦曾有过不惜一切代价,直闯妖狼宗的激烈念头。
更何况,牛壮更是亲眼目睹了他的那些修炼伙伴战殁当场。
“哪位是队伍的修士领袖?”王悍神情一肃,含笑开口:“此地青云峰乃修真界遵循天道之地,我辈修士,断不会妄起杀伐。”
“只要诸位能够积极配合,本座自当不会出手伤人。”
此言一出,牛壮及随行护卫队皆瞠目结舌,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人群中位于边缘的余大人心境平稳,便迈步而出,朗声道:“阁下便是那位南竹真人么?”
“不过虚名而已,道友何以指教?”王悍笑容依旧谦逊。
“在下余正初,乃是凌州仙衙的执事官。”余正初话语间透着一股傲气。
“哦,原来是有凌州仙衙的余大人驾临,在下失敬。看来郡城出身的修士果然是不同凡响,名字之中都蕴含深意,不像咱们青云峰,众人多用牛壮、张大贵这般朴实无华的道号。”
听到王悍的话,余正初一时之间竟猜不透其话中之意。
“听说南竹真人素来仁德兼备,不知今日邀我等登峰,所谓何事?”余正初虽面色未改,但语气已然谨慎了许多。
王悍并未与他过多纠缠,只是挥手示意:“来人,余大人一路辛苦,请速备佳酿灵肴,本座要与众位共饮几杯。”
此言一出,牛壮等人满头雾水。
不仅不追究他们的冒犯之举,反而要与他们举杯共饮?眼前的变故让他们心生困惑,心中的愤懑与疑惑交织在一起,一时无法参透王悍此举的真实意图。
不消片刻,青云峰之上便已摆设起了一场丰盛的宴席,不仅余正初受到了王悍的热情款待,就连随行的一百多位仙衙官差也都分别获得了灵酒珍馐。
“都说青云山上的南竹真人仁德无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桌酒肉少说得耗费数枚上品灵石吧?南竹真人不但仁德,更是出手大方。”
“哈哈,依我看啊,这王悍八成是被朱大人的威势吓得不敢轻举妄动,这才设宴款待咱们。”
“管他什么原因呢,喝酒喝酒!”
外面议论纷纷。
王悍特地带余正初进入了静室,并举杯相邀:“在下先敬余道友一杯。”
“嗯。”见王悍态度诚恳,余正初略微放松警惕,淡淡地回应一声。
饮酒完毕,余正初不愿继续不明就里,便直言道:“真人是否欲让在下去说服朱大人,令其亲自到青云峰上负荆请罪?”
“若余大人愿为此奔走,在下自然感激不尽。”
王悍再次为余正初斟满一杯灵酒,笑意盎然地道:“假若余大人能使朱大人真心悔过,前来青云峰负荆请罪,那时,在下也可摒弃前嫌,与余大人及朱大人共同结下八拜之交的深厚友谊。”
“你……你说什么?”余正初闻言放下酒杯,面露震惊之色。
“我所言,想来余真人已听得明白。”
王悍仍旧笑意盈面,只是笑容之中,却蕴含着令余正初感到阵阵森冷之意。
“决无此理!”
余正初连连摇头,坚决否定,“你斩了朱真人之子,朱真人怎可能轻易放过此事,你欲负罪求饶,简直是痴心妄想。”
仿佛他的回应早已落入王悍的预料之中,王悍从容饮尽杯中美酒,“看来余真人先前已拒绝过我一次。”
“即便如此,又有何妨?”
王悍并未直接作答,反而转首向张若曦问道:“听闻仙山上饲养了几只灵禽?”
“确有几只。”张若曦不解王悍此举用意何在,“先生需要查看么?”
“取一只过来让我瞧瞧,我对这灵禽颇感好奇。”
张若曦默默点头,出门安排弟子去捉拿灵禽。
期间,王悍始终沉默饮酒,全然不顾他人。
片刻之后,负责膳房的小队长怀抱着一只雄壮的灵鸡走进来,“先生,灵禽已备妥。”
“嗯。”王悍神色淡漠地点了点头,“你可愿与我结成生死至交?”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
王悍莫非疯了不成?刚才还想与朱元明结义,如今竟又要与一只灵禽结拜?
余正初觉得事情定有蹊跷,却又一时无法言明,只能瞪大双眸静观其变。
“既然不言语,便是拒绝了?”
王悍面色一肃,“崔师兄,午时加一道佳肴吧——就烹制‘宫爆灵鸡’,你会此技法吗?”
“我……我……”崔师兄哪里见识过这般繁复的菜肴名称,甚至未曾耳闻。
“无妨,一会儿由我亲自操刀,你先将灵鸡宰杀。”
王悍语气轻描淡写地道出一句。
待崔师兄离去后,王悍意味深长地瞥了余正初一眼,随后继续斟满酒杯独酌。
“先生究竟意欲何为?”
余正初再也按捺不住,起身质问,他愈发认定王悍此举是在恐吓自己。
“无甚特殊含义,饮酒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