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翘有些发懵,只顾着点头,眼泪仍旧簌簌落下
“好在人没事”纾雅将玉翘揽入怀中,轻拍着她后背。
伍必心直言此胎可保,以此宽慰,顺势还说起了他去肃州之前,蜀中的一次洪灾。
那时许多难民涌入益州城,他与养母出去义诊,正是因为不会妇婴之科,导致难民中一名孕妇一尸两命。他称那次事件为他带来极大阴影,于是就有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苦心孤诣的钻研。
“这就是你之前所说要命的事啊?”纾雅听他叙述,不禁发问。
伍必心淡然一笑:“当然不是亲爹娘死前留下许多养蛊秘术,用好了可解百毒,用不好可不就要人命?”
要不说魏垣爱留他在身边,就那么几句闲谈,就让玉翘感受到他话里话外的松弛与把握,顿时心都安了一半。
可玉翘仍旧觉得危机四伏,今夜留了他们暂住宁王府。
第二日清晨,皇宫大门刚开启,昨夜接到密信的闵红荼便出现在宁王府中。
许玦邀她在一处水榭见面,于是她提早赴约,现下已在亭中等候多时。
在皇宫时,她每次帮助宸元宫,许玦都会私下相邀表达谢意,在她看来,这次大抵也是如此。她随侍皇帝,近来常见许玦前来议政,甚为欣慰,在亭中等待时也不禁泛起一丝笑容。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许玦终于现身。他刚安顿好玉翘。
“见过宁王殿下”红荼回头,从容行礼,可见到许玦脸上略显沉重的神情,嘴角笑意霎时收敛。
未等她开口问及原因,一记耳光便甩到她脸颊之上。
“为何要害我的妻子。”许玦虽未纵声责骂,可说出这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
闵女官挨了巴掌,却仍面不改色,纤瘦指尖覆上脸颊红肿处,缓缓转头:“什么?”
她目光如炬,直勾勾望向许玦。倒是许玦心间一梗,不敢与之对视,转身面向荷池:“玉翘的安胎药被人掺了东西,险些滑胎”
“我是替她掺了些东西,东海的名贵药材可是红荼替昭仪娘娘找来的”红荼慢条斯理往下说,其间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红荼与许玦交好,自然也重视玉翘,早在她知道玉翘胸闷不适,宸元宫着人为她配药时,便推荐过药材。
“可我听说父皇有意将你送来宁王府做侧妃。”许玦语气明显软和下来。
“愚钝!”红荼蓦地一声,让他怔住一刹,紧接着说道:“红荼可是听说殿下托皇后娘娘向陛下献殷勤,要纳了红荼呢”
许玦顿时疑惑,自己的确托皇后送过一些茶点,可只是单纯看皇帝焦头烂额,日夜憔悴,想尽点为人子的孝心,并非她口中所说想纳妃。
“殿下终究还是稚子,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红荼放下捂住脸庞的手,雪白脸庞之上还留着一道道红色指痕。
宫闱之事,从来都是真真假假,她听过,也就作罢。
可许玦不甚明白,自己与皇后并无过节,自己母亲也对皇后毕恭毕敬,为何她要做出此举。半晌,他才想到,或许那一切不是冲自己而来,而是为了送走闵女官。
“红荼姐姐”许玦伸手触碰她脸上的印记,红荼没有躲开,只是他手指触及皮肤时,她不由得颤抖一下。
“奴婢而已,岂敢受殿下一句‘姐姐’,告退。”语罢,利落离去。
许玦本想追她,最终还是未能迈开步子,只有在原地呢喃:“你不是”
原以为是有喜事告知,最后却落得个不欢而散,红荼脸上神情又恢复到往日那种淡漠,似乎这也是一件常事。
“红荼姐姐留步!”路过院子里一处树丛时,纾雅从转角出现叫住了她。
纾雅早起看望完玉翘之后,见伍必心守在隐蔽之处一直窥探着什么,她随着视线望去,在水榭之中竟见到许玦与红荼交谈。
“原来是韦夫人”红荼装作没事人一样,依旧不忘施礼,“偷听墙角可不是什么好习性。”
红荼像是知道纾雅此时出现定是听到了自己与许玦的对话,也就开门见山地点明。
“姐姐头上的发钗好生别致”看着这清水芙蓉之态,纾雅脸上漾开一个笑容。
这倒是出乎了红荼意料。她不喜珠翠,十日里有八日都只简单绾个发髻,配上那支木钗,自是一番风情。
红荼伸手轻抚头顶青丝,嗓音清润,道:“最简朴的样式罢了,满大街都是。”
“难怪刺客头上也有一支”
相似或是相同的物品,没人会记得清,只是昨夜纾雅与白衣刺客打了照面,那女子就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生死之际,她又怎能不记得那两人的动作与身形,即便是使用了易容术。
红荼莞尔一笑,将身子转向纾雅,耳语:“我奉皇命铲除逆党,小纾雅可别太好奇。”
几乎在她说话同时,伍必心从树后现身。
她回望一眼,未言其他,自己只管离去,将纾雅与伍必心两人留在当场。
纾雅心中疑云顷刻间便拨开大半,难怪长庆之前说那些命案没有着落,若非此次涉及京畿卫,恐怕也不会闹大。
“想问些什么呢?”伍必心走近纾雅,视线左右交替,随后落到她身上,“昨夜谁是刺客这样的话就不必问了”
纾雅神情略微凝滞:“你们为何会在一起?不怕我告诉魏大人?”
若红荼是皇帝豢养的杀手,那她定然有着一股势力,可让纾雅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同党竟是伍必心。
“闵女官,是我放在宫中的线人,魏兄与我朝夕相处数年,早已猜到七七八八。”伍必心情绪稳定得出奇。
明明魏垣才说过不认识什么闵女官,难道也是欺骗?若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何至于此?
“你们到底谋划着什么”
纾雅本以为他真如长公主所担忧那样,是皇帝安插在她身边的细作,可伍必心口口声声称红荼为“线人”,事情陷入怪圈。
纾雅问及此事,对方自然无可奉告,只是模棱两可说着:“当然为了自保,不过,我与她是同路人,只有一位主子。”
一位主子,一人说是奉皇命行事,一人说对方只是自己的线人,到底是哪位“主子”如此矛盾?背后真相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