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踌躇犹豫了片刻,勉强从座位上起身,扭过头略带试探的问道:“那个人………死了么?”
程霁被问的微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眸将目光锁定在黑瞎子的身上:“这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么?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些年攒的钱应该都送给了这位了吧,原因呢?”
黑瞎子被问的一脸苦笑:“我知道他对我另有所图,但那时候我家里出事,我甚至连馒头都吃不起,还是他帮我风光厚葬的我家人。所以我这些年不要命似的接活儿,就想把那时候欠的钱或多或少的还给他一些。”
“一开始来这边儿,其他屋子都把门关的死死的,瞎子我再有神通也不知道里面是这般情况啊,只知道他有一村子的人要养活,权衡之下我只好每隔一段时间给他送一次钱,后来他提出来帮我治眼睛,我才知道这个人是最开始帮忙破咒的那个大师,但总觉得哪儿说不上的奇怪。”
程霁头也不回打了个响指,后备箱窝着的司机大哥自主从里面爬出来,抖了抖自己僵硬的身子,拉开驾驶位的门坐了过去。
黑瞎子瞬间将自己原先要说的话抛之脑后,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没想过这种走尸还能有这等奇效。
程霁见怪不怪的摆了摆手,示意走尸没问题的话可以开车了,然后转过来接上黑瞎子上一句话:“所以你决定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看看,这个人究竟是在做什么。然后刚到这就被他发现了你眼睛被治好的事,再然后明天被那个没眼睛的女尸绑住,没日没夜的占你便宜?”
如愿以偿的从黑瞎子的眸中看到了‘你怎么知道’的惊恐问话,程霁耸了耸肩,状似无辜的解释道:“不好意思,来的有点赶巧,我刚来就看到那个女尸坐在黑爷您的大腿上,嗯,对着黑爷您上下其手,我还以为黑爷吭都不吭一声,正在享受呢,犹豫了半天才决定打扰您的雅兴。”
黑瞎子:“………”
他就知道,这个人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别的本身怎么样不做评价,但这气人的本事,指定是上乘。
玩笑终归是玩笑,程霁知道黑瞎子想知道的是什么,正了正神色,轻声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家里出事有没有这个人暗中作梗,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一早就盯上你了,包括你尚在襁褓之时,被下的那个咒也是他做的。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你。”
“不可能,那他后面为什么还要救我。这不是多此一举么?”黑瞎子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毕竟就算他是另有企图,但那时候若不是那个人出手,恐怕他都活不到现在。
“有什么多此一举的,只有经历过生死弥留和大喜大悲后,自身的怨气才会抵达峰值,你应该感谢你自己,那时候心理素质足够强大,没有达到他想要的那个标准,才会平白拖了这么多年。”
程霁看到黑瞎子强撑着的身子轻微颤抖和那眸中压不住的疲惫,轻叹一口气道:“你先休息会儿吧,别想那么多,现在你体内的怨气没有清理,只是暂且压制住,一旦你情绪失控,怨气入了心肺,就算是我也没办法。”
哪怕是怨灵他都可以制作新的躯体给他去救回来,但被怨气侵蚀心肺和大脑的活尸,他是真的束手无策,活尸的魂体和尸身一体,共存亡,共进退。但被怨气侵蚀的尸身又没办法用鬼门十三针救治,可毁掉尸身,魂体就会被一起毁掉,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黑瞎子心知现在不是他谈论这个的时候,单看程霁方才仅仅只是出手压制,没有立即解决就能看出来这个鬼东西的棘手。
别无他法,只好松一口气把头扭了回去,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程霁看黑瞎子心情平复下来,用来压制怨气的符文也不再摇摇欲坠,终于彻底松了口气。将一路上因小心谨慎而一直开着的风后奇门收了回去。
正如他想的那般,濒临使用界值的副作用几乎是他神经松懈下来的一瞬间,被激活。
一股腥甜顺着喉咙逆流涌出顺着嘴角淌下一抹红丝,因为力气的亏空,他终是没有能力再忍着将其压回去,那抹红被张起灵看了个正着。
张起灵伸手将少年紧紧的拥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将少年唇角的血迹擦干净。
小骗子,又骗他。
明明方才来的时候说好的,不会过量的使用,他就一会儿没看的功夫,就又给自己折腾到这副模样。
程霁压下再次涌上来的腥甜,抬头朝着张起灵笑了笑:“我这个反噬只是看着吓人,不碍事的,哥哥。”
张起灵对少年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紧了紧拥着少年的手臂,连程霁的鬼话都懒得接。
程霁见张起灵不理他,有些局促的正了正身子,有些犹豫的看了前面闭目养神的黑瞎子,只好凑过去了些,贴在张起灵的耳边轻声哄道:“别不理我啊,我认罚还不行吗。”
张起灵抬手护住少年因这个动作略微有些悬空的腰身,嘴角上扬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但语气中依旧带了一些苛责:“每次,都是这么说的。”
程霁被这句话念的一噎,还是有些不服气,据理力争道:“我那都是没办法的办法,你说说如果不是我,小乖最后能放咱们过去嘛,还是说张启山的子弹都快打到我身上了我还不能正经防卫一下了。”
见张起灵不为所动,少年原本被怨气影响的脾气也涌了上来:“我都说认罚了,还不行吗!那还要我怎样啊?”
“怎么样都认?”
“你说,大丈夫就敢作敢当,有什么不认的。”脑子有些短路的程霁直挺挺的掉进张起灵一早就编好的陷阱里。
张起灵一把将少年抱起,放在腿上,揉进自己怀里。
“一周,听我的。”
男人薄唇轻启,吐出来的话让程霁瞬间汗毛都炸立起来。
程霁扭过头怒视着方才口出狂言的张起灵:“你怎么不直接说半个月呢?!”
还一周,他现在算是摸清楚了张起灵这乌漆嘛黑的内馅儿,压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
谁家神明每次在他哭喊求饶的时候坚持不懈的去揪出来他刺激出来的狐狸尾巴啊!
张起灵听到少年的控诉,抬手环住少年纤细的腰身,面不改色道:“可以。”
“………?”
“张起灵,你大爷!”
坐在副驾驶的黑瞎子抬手将墨镜扶了扶,听着后座传来的动静,咂了咂嘴。
这哑巴真有一套啊,给这变种狐狸治的服服帖帖的,也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