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霁微怔，没预料到张起灵会说这个，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张起灵应声道：“嗯。”
听到张起灵的回答，程霁被牵住的蜷缩了一下，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几年没见，张起灵对他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程霁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些许的试探询问道：“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张起灵不太明白少年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只得诚实的回答道：“上师说，你在这里。”
果然…所以神明是因为他救了他的母亲才对他这般好的吗。
他不是挟恩图报的人，还是不去肖想自己不配的事好了。
察觉到少年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张起灵站住脚，转身正对上少年的双眸：“你在想什么？”
张起灵的突然转身将少年眸中还没来及收起的思绪看了个正着。
“没啊，没想什么。”程霁慌不择路的将眼里的失落和自嘲收起，换上张起灵熟悉的笑容，但眸中却透着丝丝哀伤。
张起灵将交握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抬起，轻轻的遮住少年的眼睛。
少年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睫毛轻扫过张起灵布着老茧和陈旧伤疤的手心。传来的痒意直至他的心底。
“别瞎想。”
“不是为别人。”
“想带你回家是认真的。”
神明短短的三句话却如平地惊雷炸在少年的心口，瞬间失去了全部思考能力，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张起灵将遮住少年眼睛的手放下，毫不意外的看到少年有些发红的眼尾和怔愣的神色。
小骗子最会骗人了。
明明在意的要死，却装的毫不在意。
张起灵轻叹了口气，在程霁身前半蹲了下去。
“上来。”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唤回了少年一丝神智，还没等他开口，张起灵接着说了下一句。
“背你。”
见少年迟迟没有动作，张起灵只好无奈的解释道。
“前面有积水，伤口会感染。”
大脑还处在宕机状态的程霁也没有听清楚张起灵到底说了什么，只得机械的爬上去应道：“哦哦，好……”
张起灵背过手托住少年直起身掂了掂，真的轻的不像话。
程霁纤细的小臂轻搭在张起灵身上，毛茸茸的脑袋蹭到他耳边。两人距离近的就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从谷底深处出来的路上，一路无言。
好一会少年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功能。
程霁将下巴轻放在张起灵肩上，小声嘟囔道：“哥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
“我以为你那时候讨厌死我了。”少年不在乎张起灵是否回答他的问题，接着自顾自的说道。
“……”
“你之前是不是真的不想再见我了”
“……不是。”张起灵没有沉默很久，像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程霁问的话，摇了摇头坚定的回答道。
“你跟着我，会受伤。”
“张家人的天授，会失去记忆，我会忘记你。”
“这样对我的，只有你，我不想忘记”
“但我不想你受伤。”
张起灵这次没有避开程霁的这个问题，轻声回答道。
程霁没想到张起灵会将这些全都讲给他听，下意识的将背着他的神明又拥紧了些。
过了好一会，快到出口的时候，程霁才重新开口：“哥哥，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对你好。曾经有，现在有，以后也会有。”
“哥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张起灵应声道。
“在三十多年前，一个北方张氏家族的男人来到这片土地，与当地的一个藏族女子相识相恋，他们很恩爱，很快就生下了一个小男孩并取名叫他小官。”
“本来很美好的家庭，奈何天不遂人愿，男人的家族知道男人在这边娶妻生子后，以男人违反族规为由，将男人抓了回去，而藏族女子也很不幸的被选做阎王骑尸的祭品。”
“女子很爱很爱她的孩子，在重伤不治之时，祈求上师多给她三天的时间，她不想让她的孩子觉得他自己是个没有人爱的孩子，她想和她的孩子再多三天相处的时间。”
“上师同意了，女子服下了藏海花被埋葬在雪山中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孩子的到来。”
“而小男孩的父亲，也就是那个张氏家族的男人祈求族中的长老换来了小男孩活下去的机会，让小男孩成为祭坛上那个存活三千年的圣婴，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张家活了下去，而男人他自己则接受祖里的惩罚，离开了他的孩子离开了他深爱的藏族女子。”
“哥哥，你还在听吗。”程霁拥着神明，哑着嗓子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小心的询问道。
张起灵步子放的很慢，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在听，这是……我的故事吗？”
程霁没有直接回答张起灵的话，而是轻声道：“哥哥，你知道吗，真的有很多人喜欢你，在乎你，我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我来墨脱，不想管什么阎王骑尸，什么青铜门，什么康巴落族，我只是不想让这里成为你的遗憾。”
“很幸运的是，我做到了。”
这就够了，对他而言。
神明要的从来不是三日静寂，不是那偷来的只有呼吸和心跳的三天。
而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不掺杂利用和权力，深爱着他的人活生生的站在他的身边，让他不那么孤立无援。
如果真的可以，让他倾尽所有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