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艳阳日。

    狩场外熙熙攘攘都是马车和銮驾。

    冬狩规模庞大,还有各国的使臣参加。

    程京妤被春华扶下马,望着面前熟悉的场景,不由感慨。

    前世她将傅砚辞害成风寒,导致他因体弱未能参与比赛,遭到萧蘅这些人的讥讽。

    她还记得傅砚辞当时站在人群中的表情,没有一个人帮他。

    质子身份尴尬,大家都为了讨好萧蘅对他百般侮辱。

    她自己也因为得到了萧蘅的夸奖沾沾自喜。

    然而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日出丑的人不止傅砚辞一个。

    对她来说,也是一道坎。

    前世自己就是在狩场,中了情毒,还误会是傅砚辞所为,抓着他不依不饶,害他被皇帝责罚。

    她忘了想,傅砚辞怎么会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叫他自己身陷险境?

    这件事,定然是有旁人所为。

    每每回忆这些,就觉得自己又蠢又贱。

    下车前,程京妤交代春华,今日不能接任何人给的吃食。

    春华忧心忡忡:“怎么了郡主,是有人要害我们吗?”

    “不管是不是,小心些总是好的。”

    她刚下车便撞上对面傅砚辞的马车,不禁停下脚步。

    傅砚辞见她,只当无视。

    看他今日面色似乎好了许多,整个人一改沉疴,程京妤不由欣喜。

    涣元丹之后,她又让人送去许多草药。

    这是服用了之后好转了吧?

    程京妤心下怕他,却也跟了上去:“殿下,你风寒好些了吗?我差人送去的草药,都是有上等功效的,你——”

    “丢了。”傅砚辞冷声:“别跟着我。”

    程京妤以为他怕自己在丹药里下毒,于是换了草药送过去。

    第一二三回都退回来了,后边送的倒是没退。

    她还以为傅砚辞用了,没想到是丢了。

    她停在原地苦笑。

    春华心疼坏了,冲着傅砚辞的背影冷哼:“什么嘛,拽什么拽!”

    又安慰程京妤:“郡主别伤心,今日多的是机会。”

    她们进去,皇帝皇后都已经到了。

    萧蘅也在,旁边站着程娇娇。

    看见程京妤,他抛下程娇娇快步走过来:“京妤,来的这么慢,母后要找你说话呢。”

    她扫了程娇娇一眼,果真看见她差点将帕子揉碎,眼里嫉恨地瞪她。

    接触上程京妤的目光,她生生换了副笑,那表情别提多滑稽。

    萧蘅要牵程京妤,被她避开了:“殿下,我这两日过了风寒,身子昏沉,您还是离远些好。”

    但是面上是笑着的。

    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萧蘅一听,往后退了一步,似乎觉得不妥,又忙关心:“既然如此,应当在府里歇着的。”

    “不碍事,陛下叫您去呢。”

    皇帝确实在传召今日参加狩猎比赛的。

    萧蘅恨不得远离程京妤的风寒,当心过给自己,赶紧去了。

    程京妤冷笑,但凡前世她长点心,也能从细节看出萧蘅的坏心思。

    随即她看向傅砚辞。

    一大片空地上,傅砚辞站在不显眼的侧边。

    可即便如此,旁边女眷们的议论声都充斥着他的名字。

    “可惜啊,这副长相,却是个病秧子。”

    “就是啊,还是个庶出,听说他母妃是个宫女,在大境没有地位可言。”

    “所以长得好又有什么用,玩玩还可以,要不我去勾搭勾搭他?”

    ……

    “嚼舌根嚼到陛下面前来了?”程京妤走过去,冷声一喝:“还有规矩吗?!”

    众人见了她,赶紧行礼:“郡主!”

    程京妤这个郡主,因着她爹的关系,比公主的分量还重两分。

    没人想明着得罪她。

    可背过身,那些人却不认她的身份。

    见她走远了,又纷纷议论起来。

    “她拽什么?若不是长宁侯,她能有郡主这个头衔?”

    “人家可是内定的太子妃,不是郡主也比我们了得。”

    “是狐媚子功夫了得吧?我听说她在及笄礼上,还想勾搭傅砚辞呢!”

    “她也看上傅砚辞那张脸?真叫人恶心,太子殿下对她多好!”

    程娇娇坐在一旁,喝了口茶,阴毒的眼神一闪而过。

    她放下茶杯,缓缓笑道:“诸位不要说我姐姐啦,今夜我请大家看个戏。”

    皇帝在问询参与狩猎的名单,内侍正跟他回禀。

    听见傅砚辞也要参加,皇帝露出嘲讽:“傅质子不是身子不适么,上得去马吗?”

    傅砚辞来西楚为质,不光朝臣,就连皇帝也总是借机羞辱。

    好显示他西楚的皇威。

    也是因为这样,萧蘅为了讨好皇帝,才会百般针对傅砚辞。

    萧蘅在一旁冷冷一笑:“是啊,别山鸡没打着,还要太医候着给你诊病,实在不行,现在认输也来得及。”

    “不是还没开始?”傅砚辞不怒反笑:“殿下笃定我会输?”

    “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就是啊,他难不成还想赢太子?太子的骑射,可是西楚第一!”

    “他要是赢了,大冬日我裸跑皇城一圈!”

    这一通羞辱,皇帝满意了。

    他招手又将话圆回来:“虽然体弱,但也有参赛资格,你们去吧。”

    话音一落,萧蘅他们翻身上马。

    程京妤听着前头的动静,暗暗握拳,问春华:“东西准备好没有?”

    “好了好了!”

    春华一脸紧张,以往都是给傅质子使绊子,今日居然是要帮他。

    真叫人又稀奇又激动。

    这场骑射,但凡参加的人,每人的箭都有标记,方便识别猎物是谁射的。

    而她早让人准备了代表傅砚辞标记的箭,插上猎物,隐秘地投放到林间。

    前世萧蘅夺魁,她也是用了这个办法帮他。

    萧蘅那半吊子的骑射之术,西楚第一不过是别人为了捧他故意输的而已。

    只是这次她要帮的人是傅砚辞。

    他定然不会在这场角逐中输掉,被人奚落!

    果然,日落西山时,报幕官宣布今日狩猎结束。

    然而在报幕唱完今日大家的战绩时,就连程京妤也被惊吓一跳!

    春华怔愣地拉她的袖子:“郡主,我没听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