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晏辞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连带着半边的牙齿都感觉有些松动。
这是下死手啊。
是谁和她有这么深仇大恨。
抬眼望去,一个穿着粉色对襟长褂的妙龄姑娘正缓缓的收回手,脸上带着又是愤恨又是轻蔑的神情。
这人晏辞认得,户部尚书九女,晏如。
户部尚书晏同林,是个多情的人,听闻他的后宅里养了七八个妻妾,是以儿女众多。
而他最为人乐道的事情便是在他大哥去世后,娶了他的亲大嫂,连带着他的侄女也得叫他一声父亲。
晏辞十分冷静的看着眼前的晏如,眼神淡凉如水,死而复生的她并不觉得眼前的女子是个威胁。
而她的这个眼神看在晏如的眼里,便成了挑衅。
晏如抬起手准备再给一巴掌。
掌风呼啸而过,却擦着晏辞的脸颊挥了过去,晏辞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狡黠的笑意在嘴角隐匿下去,适时的避其锋芒可以减少很多伤害,更何况,人家是亲爹,自己只是个该叫叔叔的继女。
没错,她就是那个亲大嫂的女儿,来晏府当十三小姐也有两个月了。
晏如看着落空的手有些惊疑,但看到晏辞摔在地上,心中也是畅快。
鄙夷的神色不加掩饰,“小贱蹄子,和你那母亲一个模样,尽会勾搭别人的夫婿,狐媚子样,早晚刮花你那张装模作样的脸。”
细碎急行的脚步声到了眼前,紧接着一声“阿辞”。
还没从“阿辞”这个称呼中回神,晏辞就被一个胸怀广阔的女子抱在了怀里,“阿辞你没事吧,伤在哪了,快给娘看看。哎呦你这脸,怎么伤的这么重!”
言语间满是关切,没看清抱她的女人模样,就被又一声掌掴吸引了注意力。
晏同林挺拔的身形挡在了晏辞前头,只能堪堪看到晏如被打得肿起来的半边脸,比起她的来也不遑多让,一时竟分不清谁的肿得更胜一筹。
这家人,怎么都喜欢打耳光啊。
“你怎么对妹妹的,又是怎么说你母亲的!为父没有教过你吗,如此没有教养,给你母亲和妹妹道歉!”
晏如捂着脸紧咬着下唇,洁白的牙齿下快要透出血迹来,看来是恨极了。
晏同林紧接着又是一声厉喝“磨蹭什么呢,道歉!”
晏如忍了又忍,眼眶里的泪水如滚珠般流动,红着的眼看向地上环抱的母女,“我没错!”
喊完这一句,扭头就跑了,不知是在人前被父亲掌掴的屈辱,还是避免再挨一巴掌,晏如跑得飞快,晏同林指着晏如的背影气哼哼的说要禁她的足。
转过脸来,就是一脸疼惜的扶起晏辞母女。
“小九不懂事,父亲已经教训过她了,阿辞还痛吗?”
晏辞看着眼前长得也算是玉树临风的中年男子,乖巧的低下头,喊了一声“叔叔”。
晏同林愕然的嘴都没来得及闭上,一只想要安抚的晏辞的手怎么也没敢落在晏辞的肩膀上。
“阿,阿辞啊,先让你母亲送你回去吧,找大夫看看脸,别落下伤痕,那个,卿卿啊,阿辞就交给你照顾了,我职上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晏辞的母亲,也就是那个胸怀广阔的女子一脸的恋恋不舍,“夫君你去忙吧,这里有我呢。”
看着晏同林出了府门,蒋卿卿拉起女儿的手,“你跟我来。”
二人回到晏辞的小院,宽敞整洁的院落倒是让晏辞对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知。
自己仿佛并没有被薄待,但从晏如对自己的嚣张行为来看,这并不是一次两次了。
蒋卿卿从房间里拿出药箱来,熟练的为女儿上药。
“今日你怎么对你父亲那么说话。”满满的都是责怪之意。
可是她并没有叫错,是叔叔就是叔叔,继父也不行。
况且,父亲二字,在她心中,他晏同林担不起。
“我叫错了吗?”
“他是你父亲。”
“继父而已。”
“他是你亲生父亲。”
晏辞惊呆了,这是什么神奇反转,爹不是爹,叔不是叔的,这晏家,还真是非比寻常啊。
晏辞瞠目结舌的模样引得蒋卿卿停下了擦药的手,收敛起方才的柔情和怜惜,开始苦口婆心的规劝。
“晏辞,我知道你始终当晏同行是你父亲,可他已经死了,况且若非他是晏家的嫡长,我也不会嫁给他。我和同林两情相悦,现在一切回归正轨,不是很好吗。阿辞你记住,你姓晏,晏同林的晏。
晏辞低眉敛眸,将这段话在心里仔细的品味,从前的她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么一个小小的尚书府,只是逢节时从礼单里看到过晏家大爷晏同行的名字。
可从刚刚的一番话来看,这个晏同行,还真是个实打实的冤大头,自己的独生女儿不是亲生的,就连自己的老婆死后也被撬了墙角,真是可悲可叹啊。
但在晏辞现有的记忆中,晏同行对晏辞是极好的,至少养育她的十五年里,从未让晏辞受半分委屈,更没动过她一指头。
可晏辞在尚书府不过两月,就不知道明里暗里被晏同林的儿女欺负过多少回了。
今日这一巴掌,算是轻的了。
晏同林作为一家之主不会不知道,就刚才那一出掌掴的戏,晏辞看得分明,晏同林演的虽然卖力,可也就是禁足了事。
以晏如那个暴烈性子,过不上几日,又会来找晏辞麻烦。
自己在这个家里身份尴尬,虽是亲生的,但终究是别人养大的,晏同林虽然对晏辞有血缘之情,但心中的隔阂犹如一根刺,亲近不来。
要不是看在蒋卿卿的面子上,刚才晏同林根本就不会出来。
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她不是花辞镜了,她如今只是晏辞,与从前已经是没有半分瓜葛了,在这小小的晏家,她还得生存,是以,她要好好的扮演好这个亲生父亲的继女。
说完话半晌都没有得到女儿的回应,蒋卿卿看着出神的晏辞,沉沉的叹了口气,“你既然还不愿意叫他父亲,那就少在院里出现,左右吃穿用度不会少了你的,你就在自己院子里待着,既是血亲,终究有冰消雪融的那天,在这之前,别给你父亲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