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庆帝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因为起身太急,头晕目眩之下差点栽倒。
幸亏杨昭反应快,扶住了天庆帝。
天庆帝心惊道:“襄王如何?”
胡里低着头,“传信回来的人说,受了伤,但性命无碍。”
天庆帝急促的喘着气,双目因愤怒而满是威慑,“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刺杀皇子!”
胡里的头垂得更低了,哆嗦着嘴唇道:“是……是镇国将军府少将军花辞树。”
“轰!”天庆帝只觉得脑中嗡鸣一声,整个人登时僵住了,那满腔的愤怒陡然凝滞,变成了质疑和不解。
他了解花辞树,甚至可以说他了解整个花家的人。
他们忠勇无畏,是他大兴国的守护神,要说别人会刺杀皇子他信,可花辞树却不会,且不说他是忠君之人,襄王也是他的妹夫啊。
妹夫!
天庆帝像是突然想到了问题的关窍。
难不成是因为襄王再娶?
可是下旨赐婚时花家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如今又为何突然动手杀人呢。
天庆帝坐回御榻上,脑中的眩晕已经缓和了不少,他皱眉问道:“花辞树现在人在何处?”
“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天庆帝挥了挥手让胡里下去,他则一只手撑在桌边撑住头痛欲裂的脑袋,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虽说他忌惮次子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频频动作,可毕竟是亲生的儿子,他可以处置他,可别人若是动他,就是对他这个皇帝威严的冒犯。
可花家亦是国之栋梁,轻易动不得。
这事处理起来着实棘手,轻不得重不得,还得给新婚的相府和襄王府一个交代,难办啊!
很快,花辞树就被襄王府的侍卫绑着送进了皇宫,而禁军统领周楚在看到花辞树的时候,主动接过了押解花辞树的活,且当着王府侍卫的面将花辞树解开了绳索。
刀吉当即就要上前,却被周楚横起的剑挡住,“我等会将花辞树送至陛下面前。”
刀吉只是一介护卫,面对禁军统领的强势,他只能后退一步,眼看着花辞树在周楚的礼遇下走进了皇宫大门。
花辞树与周楚也没有太大交情,他在边境待了十数年,要不是妹妹大婚,估计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那个地方。
没想到在皇宫之内还能遇上难得的善意。
他走在周楚身后,朝周楚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多谢周统领了,但我所做之事,陛下也不会轻饶了我,未免连累周统领,还是将我绑起来吧。”
周楚素来冷峻的脸带了些许柔和,“少将军无需担忧,眼下还未将你定罪,我也是按规矩办事。”
花辞树也不在多言,心里暗暗的将这份人情记下了。
一路无话。
花辞树进宫后没多久,襄王沈诏言也进了宫来。
他已经换下了喜服,全身上下再也没有刚刚大婚的喜庆,周身一股冷冽之气,走过之处士兵纷纷低下头去。
他脖子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缠着厚厚的白纱布,被高高立起的衣领遮了起来。
天庆帝坐在御榻上,看着从一进来就一言不发的花辞树,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半晌他道:“可有话要同朕说?”
花辞树笔直的跪着,面上一派平静,道:“臣无话可说,但凭陛下处置。”
他能说什么呢,刺杀皇子本就是死罪,天庆帝看在已逝姑姑的面上还愿意听他解释,可他要的不是这个,他只是为妹妹的死不值,他只想给妹妹要一个公道。
可,没有。
所以,再多的解释有什么用,与其白费口舌,不如不说。
天庆帝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犯错的人自己都不给自己求情,他再怎么宽大处理。
正在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陛下,既然他一心求死,那就处死他好了,刺杀皇子,本就罪该万死!”
话音刚落,萧翎就一身华服走了进来,她从襄王府回来,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来了明仪宫,就怕天庆帝对花辞树手下留情。
她脸上的刻薄和凶狠一览无余,看着花辞树的眼神满是厌恶。
天庆帝抬眼看了看萧翎,对于她的不请自来天庆帝面色有些不愉,到底没有驳了她的面子。
“这事朕会处理,回你的朝凤殿去。”
萧翎听见天庆帝要赶她走,顿时就着急起来,她目光灼灼的看向天庆帝,“陛下,有人要害我皇儿,我这做母亲的总不能坐视不理。花辞树竟敢公然刺杀言儿,绝不能轻饶了他,还有他们镇国将军府,都要重重的罚。”
听到萧翎要借机发作将军府,原本平静的花辞树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她,“这是我一人所为,何必牵连我将军府,要杀要剐我花辞树悉听尊便,若要动我将军府,我必将加倍奉还!”
萧翎冷笑一声,“好,好啊,有骨气,但就凭你一个人也休想揽下这刺杀皇子的重罪,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背后肯定是你爹花应酬指使的!”
“皇后娘娘,你不要血口喷人!”
花辞树有些急了,沈诏言用将军府威胁他,萧翎也来这一手,不愧是母子,一样的心思险恶,不放过任何一个抹黑他们将军府的机会。
天庆帝有些不耐烦,“好了,还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都给朕闭嘴!”
看到天庆帝是真的发怒了,萧翎凌厉的目光狠狠刮了一眼花辞树,这才不情不愿的转过头去,规规矩矩的站到了一边。
这时胡里再次出现在殿中,他战战兢兢道:“陛下,襄王殿下和镇国将军来了,正在外面侯着。”
天庆帝摆了摆手,声音中满是疲惫,“让他们进来吧。”
胡里应道,麻利的就跑了出去。
他一边急步走着一边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太险了,还好他晚进去一会儿,早进去一步都不一定能囫囵着出来。
沈诏言和花应酬一左一右的站在明仪宫门口,两人之间隔着整个宫门,如同一道鸿沟,泾渭分明。
胡里走出来,分别向两人行礼后,道:“陛下请王爷和将军进去。”
沈诏言当即冷冷的迈进了宫门,花应酬朝胡里揖了揖也跟着进去了。
胡里颔首回礼,望着进去的两道身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此事一出,这朝中的形势,怕是又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