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只兔子,沈燃微微一怔,眼底飞速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侧目看向文犀,淡淡道:“随手编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倒难为你如今还留着。”
沈燃幼时性情孤僻,不爱跟其他人说话。
所以他闲来无事之时就会用柳条编些小动物,跟这些小动物聊聊天。而且他尤其喜欢用一些亮闪闪的东西来装点这些小动物的眼睛,因为他觉得装上眼睛后,这些小动物就会像活过来一样。
可后来这些被太后命人烧掉大半。
而余下的几只漏网之鱼,也被他自己亲手烧了。
那把火烧掉他此生最后一点天真。
他要走的,是一条血与荆棘之路。
他不再需要这些东西。
他再也没有编过。
但没想到文犀这里竟还会有一只。
“这是陛下的心意,奴婢当然要留着。”文犀温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且皇后娘娘也很喜欢呢。”
沈燃愣了下,随即哈哈一笑。
他看向薛妩:“当真吗?阿妩?”
短短五个字,被他说得缠绵悱恻。
琉璃般的眼睛里萦绕着股似有若无的暧昧和挑逗。
文犀还坐在这里呢。
这个不正经的坏人。
心中恍恍惚惚闪过这个念头,薛妩脸颊一阵发烫。
她咬着唇点了点头。
但眼神有点儿飘了。
沈燃轻笑了一声:“没问题,那我以后给你编,想要多少有多少。”
…………
次日晚上。
谢长宁推着谢今朝回到住处,刚一推开门,就看到桌案旁边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此人的身份他们以前都很熟悉——
御前侍卫的侍卫长,纪安阳。
纪安阳本来是低头把玩自己手中的一把寒光闪闪的剔骨尖刀,见谢长宁推着谢今朝进门,目光倏地一下就移了过来。
到底是在御前行走多年的人,气势凛然。目光落在谢今朝身上之时,好似两把冷气森森锥子,刺的人遍体生寒。
很少有人能够承受纪安阳这样的眼神,然而谢今朝却只是微微一笑。
他轻咳了一声,温言道:“贵客到访,真是有失远迎,长宁,去给纪大人沏杯茶来。”
谢长宁虽然生性率真,可却不是傻。他如何看不出沏茶是假,支开他才是真,又如何看不出纪安阳此番是来者不善,且对方手里还拿着把刀,好言好语说话还行,万一说翻了动手,谢今朝这院子又没有护卫,哪里能是纪安阳的对手。
因此谢长宁只答应了一声,却磨磨蹭蹭的站在原地不愿走。
谢今朝又叫了一声:“长宁。”
虽然语气几乎没什么变化,但谢长宁从小跟着谢今朝,还是能听出其中细微的不同。
他不会违背他家公子的意愿。
哪怕在他看来,谢今朝选的其实是条死路。
谢长宁抿了抿唇。
他再次低声应了一句“好”,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往门外走。
然而门口寒光闪过,又将他逼了回来。
纪安阳不是一个人来的。
谢长宁目光冷了冷,侧头看向谢今朝。
“看来纪大人不想喝茶。”
谢今朝轻轻笑了下,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沏了,长宁,你过来吧。”
谢长宁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站到了谢今朝身后。
以往谢长宁跟着谢今朝,总是像个隐形人一样,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因此纪安阳亦不曾对他多加留意。
可此刻看来,这少年虽然年纪还不大,但临危不乱,显然胜过盛京城中许多名门之后。
更别提刑房走一遭,还没怎么样就吓得尿了裤子的忠勇侯。
纪安阳也不由得多看了谢长宁一眼。但谢长宁一站到谢今朝身后就低眉顺眼的不言不语了。
于是纪安阳的注意力又很快转回谢今朝身上。
他“啪”的一声,将手中那把剔骨尖刀拍在了桌案之上,而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谢今朝,缓缓道:“昨日当值的狱卒,我已逐一审问过了,倒要请问谢大人,昨日去提审忠勇侯的狱卒,哪里来的?”
谢今朝微微侧头,面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人既然是关在慎刑司,狱卒自然也是中慎刑司的人,纪大人不去问他们,怎么却跑来问我?”
纪安阳盯住了谢今朝的眼睛:“那般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就把堂堂一个侯爷吓得尿了裤子,我看来看去,也没有在那群畏畏缩缩的废物中找出这样的人才来。”
话音落下,他蓦地站起身来,逼近了谢今朝,阴森森道:“谢今朝,你算计我!”
两人一坐一站,身高产生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气氛刹那间凝滞起来,落针可闻。
房中烛火摇曳,或明或暗的光影投在谢今朝侧脸,他沉默须臾,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是啊。”
谢今朝漫不经心坐在轮椅上,看不出哪怕一点惊慌:“之前我就跟纪大人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这朝中,为了功名利禄,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谁又不想算计谁呢?”
“难道你不想算计我?”
青年微微弯起的唇角似笑非笑。
谢今朝眼底隐着一抹讥刺:“你真正应该想的,是自己为什么如此容易就会被我算计。但凡忠勇侯能对你有分毫信任,那今日你口中的算计,就只不过是一场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纪大人,今天有人带着忠勇侯去看了两件刑具,他就能毫不犹豫的对你生出嫌隙,那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危及他的性命,纪大人还指望他能信任你吗?”
纪安阳眼底飞速闪过一丝审视之意。他良久不语,似乎被谢今朝的话给说动了。
然而下一刻——
他目光森然的伸出手,再次握住了那把剔骨尖刀的刀柄。
“你要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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