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不时就会想到沈煜和吕贵人的事儿,薛妩一整日都无心宫务。
她想不出沈燃会如何处理此事。
如果是在以前,那沈燃肯定是会毫不犹豫的下旨杀人,可如今他与从前大不相同,或许就不会再这么做。
然而若是轻轻放过,又难免有损威严,助长了沈煜的气焰。
薛妩心不在焉,连毛笔上的墨水滴在纸上,墨水晕开好大一片都没察觉。
正出神间,她蓦地感到手上一空。
抬头之时果然看见沈燃含笑的脸。
如今两人单独相处相处时,沈燃的年龄仿佛在不断缩小,时常做出些只有少年时才会做的事情。
诸如抢毛笔这种行为。
薛妩脸一红,下意识伸手去抢沈燃手里的毛笔:“陛下别闹,毛笔有什么好玩的!快还给臣妾!啊——”
沈燃伸出手,在她洁白如玉的下巴上不轻不重捏了一下。而后在她面前俯下身:“上来吧。上来就还给你。”
薛妩:“……”
…………
沈燃背着薛妩走在翊坤宫外的回廊上,他所到之处,侍卫宫女们顿时敛眉垂首,在沿途跪了长长的一溜,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这场景是一般人能看的吗?
看了会不会被喜怒无常的君王杀头?
同样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还有薛妩。她本来以为沈燃最多在翊坤宫里跟她折腾一下,却万万没想到沈燃竟然就这么背着她,大摇大摆的从翊坤宫之中溜达出来了。
而且沈燃的身高实在也很够看,被着她时将她的身高拔高了一大截,让她在一众的跪伏的侍卫宫女中越发显得鹤立鸡群。
几番挣扎无果之后,薛妩只得满脸通红的低下头,恨不得直接把脸埋进沈燃的头发里。她的声音细如蚊呐:“陛下……陛下,快放臣妾下来吧,这么多侍卫和宫女看着,您这成何体统啊!”
“怕什么?”沈燃走得不算太快,一边走一边道,“我背着自己娘子,他们若是喜欢看,那就尽管看。知道皇后重规矩,大周可有哪条规矩,规定夫君不能这么背着娘子在外边走的?”
薛妩哑口无言。
大周的确没有这样的规矩,但她认为这绝对是因为大周的先祖没想到后辈子孙之中能有沈燃这样的皇帝。
薛妩无可奈何道:“那陛下至少带臣妾回去,或者找个没人的地方,这样大庭广众,臣妾,臣妾实在是害羞!”
她连声音都在颤。
“怕什么,他们不敢看也不敢说。”
停顿片刻,沈燃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轻轻颠了她一下:“这样吧,阿妩多叫几声夫君来听听,叫的我开心了,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带你看夕阳。”
须臾的沉默后,薛妩咬着唇,轻声道:“夫君。”
沈燃侧头,疑惑道:“什么?”
又是须臾的沉默。
薛妩稍稍把声音抬高了点儿,又道:“夫君。”
沈燃道:“还是没听清。”
声音里满是无辜。
这回头顶的沉默变得久了一些。
耳朵蓦地一痛,显而易见的拉扯感中,传来女子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声音:“夫、君。”
知道薛妩快炸毛了,沈燃轻轻勾了勾唇,决定见好就收。
他缓缓道:“那好,抱紧我。”
最后两字拉长了声音。
“娘子。”
薛妩愣了下,随即感到耳边风声呼啸,沈燃竟然背着她跑了起来。
他人高腿也长,跑起来时像是一阵风。那些跪伏的侍卫和宫女上一刻还以为陛下背着娘娘在面前,下一刻却连人是何时没了影都不知道,只面面相觑着以为大梦一场,其实根本就没看见沈燃背着薛妩出来。
元宝哆嗦着跑上来给沈燃收拾他肆意妄为惹出来的烂摊子,一脚一个踹在这些人身上,声色俱厉的勒令今日之事绝对不可以外传。
虽然越跑越偏,但其实还是碰上几拨巡逻的侍卫,可沈燃的速度是实在太快,身手实在是太敏捷,背上背着个人,一路上竟然都没被人察觉。
冬天没有什么花,可梅花却开的正好。沈燃带着薛妩来到宫中最大的一片梅林。
天边夕阳染红霞。
清风送来梅花香。
一时间几乎分不清究竟是梅花的香气,还是从沈燃身上传来的。
薛妩心乱步子更乱,如果不是沈燃扶着,好几次都险些自己把自己绊倒。
最后沈燃只得将她按在一棵梅树旁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目光简直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明明如今天气还很冷,可薛妩额间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不知是不是跑得太快太急,沈燃身上的温度也比平时高的多。
一点晶莹自青年额头滑落,在颊边留下一道微微反光的弧度。薛妩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想帮他擦,却被沈燃一把扣住了手腕。
夕阳落在眉眼,给他眼角也染上胭脂般的色泽。
梅花不及他艳丽。
沈燃道:“阿妩。”
眉梢眼角都是暧昧,可声音实在太过平静,不带一丝情与欲的色彩。薛妩在好似擂鼓般的心跳声中,指尖颤抖着“嗯”了一声。
沈燃低沉而短促的轻笑了一声。
他缓缓道:“阿妩,我喜欢你。”
距离太近了,近到能看见彼此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简简单单四个字,话音很快落下。
然而惊心动魄的余韵却散在风中。
丝丝缕缕,绕梁而不绝。
薛妩一怔,瞳孔微缩。
沈燃又道:“你喜不喜欢我?”
薛妩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
可这不算完。
沈燃的下一个问题紧随而至:“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他什么呢?
薛妩咬了咬唇。
她能说其实第一眼就喜欢吗?
她是大将军之女,薛念又深得沈建宁赏识,所以幼时入宫对她来说也是件寻常事。
那时沈建宁的儿子们还没有在皇权争夺中逐渐凋零,而且她那时候才七八岁,无需太避嫌,所以偶尔也可以见的到。
薛妩幼时贪玩,即使入宫时也闲不住。一日她独自经过御花园,却听见皇后宫里的总管太监在训斥人。
嘴里不干不净。
说什么“下贱”,说什么“晦气”。
她本以为训斥的是哪个冒冒失失的小太监。可躲在树后望过去,竟然见到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黑衣少年。
他脸色苍白的靠在一棵树上,右手也不知怎么回事,指间血如雨落。
看着都疼。
可那少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明明眉眼那样绮丽,目光却冷冽似夜色中森寒的刃。
那是他与她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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