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琢又是一怔。
谢今朝笑起来的时候就显得更温柔了。他看起来柔弱且无害,眼睛里满是悲悯,真诚如影随形。
哪怕他其实一点儿也不真诚。
这是他的厉害之处。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薛念那样轻而易举看穿他的画皮,这副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只要他不主动露出爪牙,哪怕心里再讨厌他的人,在亲眼看到他本人之后,也很难对他心生警惕。
所以赵元琢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人要到盛京城这样满是血雨腥风的地方来,而且还能跟沈燃关系这么好这么融洽。
他那双手是用来弹琴写诗的,不是用来染血的。
他就应该一身净华,不染尘埃。
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他谪仙一般的气质。
默然片刻,赵元琢最终还是走到谢今朝对面坐下,接过了对方递来的茶。
但是他不答反问。
他看着谢今朝那双温柔到了极点的眼睛,低声道:“谢大人,你为什么要到盛京来?”
为什么要到盛京来?
那当然是求富贵,求功名,求权势。
求有怨报怨。
求快意恩仇。
可这么说当然显得很俗。
爱恨分明的少年就喜欢亲近不恋权势的大英雄。
也不知世上哪来的这么多大英雄。
谢今朝也愣了下,随即轻声笑起来。他缓缓喝了口茶,温言道:“这个嘛,那可是个说来话长的故事了,我可以说给你听,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耐性?”
他声音非常动听,有一种让人难以抵抗的蛊惑力,还没有开始说故事,就已经让人觉得好奇。
又或者说,凭着这张脸和这副动人心弦的好嗓子,哪怕他是在学堂里给人念枯燥乏味的之乎者也,也会比其他先生更加受欢迎。
赵元琢的目光在谢今朝脸上停留片刻,为免对方觉得冒犯,又很快移开了。
他道:“如果谢大人愿意说,那我求之不得。”
…………
外头天光正好,屋内却连一丝日光也透不进来,只有烛火摇摇曳曳的光。
还有一具眼睛大睁的尸体,使得本来就冷飕飕的房间变得更阴森。
沈燃懒洋洋靠在桌案旁边,听着沈煜讲一个在他看来并不凄美的爱情故事。
他果然没有猜错,沈煜这些时日常常进宫,的确是为了女人。
要说感情这种事儿,委实是半点不由人,作为皇子,什么模样的女人没有见过,沈煜本来也是个游戏花丛的浪荡公子,偏偏就被一个女子迷了眼。
他们相逢在盛开的海棠花下,那女子浅笑一回头,从此沈煜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
然而沈煜心心念念的女子,却被对方那个贪慕权势的父亲送进宫选秀,最后成为了沈燃的女人。
这也是沈煜对沈燃怨恨与日俱增的一个重要原因。
果然,男人这辈子的梦想就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权势在手的,就要想女人。
美人在怀的,又开始贪恋权势。
谁也不能例外。
沈煜眼睛通红。他瞪着沈燃,哑声道:“我只是听说柔儿这些日子身体不适,一直卧病在床,所以才忍不住进宫来看看她,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敢动她一根头发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沈燃没有说话。
沈煜口中的“柔儿”,他有印象。
这女子全名慕雨柔,家世一般,如今是他的容嫔。
封号是他随口给的。
但从这个封号之中,也隐隐可以窥见这个女子的容色之出众。
以沈燃的眼光,和他自己惊艳绮丽的长相,够资格让他给出一个“容”字做封号的,怎么可能会是一般人。
难怪能把“见过大世面”的沈煜也迷到神魂颠倒。
不过让沈燃印象最深的,还不是这个女子的样貌。
而是柳如意故作大度的“劝谏”。
为表大度,柳如意时常会劝他去别的妃子宫里过夜。
十回之中有两三回会是“容嫔”。
开始他还真去容嫔宫里坐过那么几回,但对方却总是显得没那么热络。以沈燃的性子,身边又有一个真正放在心上的柳如意,久而久之,别说召对方侍寝了,就连对方的宫门都不屑于再踏入半步。
如今想来,柳如意是否一直对沈煜的心思心知肚明?
而对方所谓大度的“劝谏”,是否也有离间他和沈煜的意思?
这个女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跟沈烨一心,想方设法的来算计他。
沈燃忽然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长得俊,声音也很好听。
然而不知为何,沈煜却被他笑得浑身发毛。不安感自心头涌上,沈煜盯着沈燃,狠狠拧了拧眉:“你笑什么?”
“她是朕的女人。”
“朕当然可以放过她。”
沈燃亲手给他斟了一杯酒,缓缓道:“可是九弟,你跟她之间,就只能有一个人活着。明天这个时候,若朕听不见你的死讯,又或者,你试图向别人传递消息,再给朕安上一个残害手足兄弟的罪名,那死的人,恐怕就只能是她了。”
沈煜面色微变。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然而沈燃没给他这个机会。
沈燃站起身来。
他伸手拍了拍沈煜的肩,留下一句冰冷淡漠的“好自为之”,而后头也不回的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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