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诛心。

    太后身子晃了晃,指着沈燃说不出话来。

    “至于良心……”

    沈燃目光扫过这间装饰的比宫妃还要华丽的寝宫,似笑非笑道:“知子莫若母,母后没有说错,朕的确是没有良心的,非但没有良心,而且是大大的不孝,否则又怎能任由您在先帝身后,还肆意豢养男宠,对其不忠呢?毕竟皇家威严不可侵犯,这于先帝而言,可是奇耻大辱啊。”

    “朕还记得,当年除母后之外,先帝最为宠爱的就是珍妃。可珍妃就是因被怀疑与宫中侍卫私通,便被先帝无情赐死了,而那个侍卫也被施以最为残酷的凌迟之刑,整整三千六百刀,最后片的就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子。母后需要朕帮忙好好描述一下细节吗?”

    太后:“……!?”

    太后浑身寒毛直竖。

    她后退几步,靠在桌案之上,强撑着气势道:“沈燃,你这是在威胁哀家不成?哀家是你的生母!”

    “这话母后刚刚已经说过一遍了。”

    沈燃笑着道:“而且朕不是一直尊敬母后,在尽力满足母后的心愿吗?可若是母后仍旧觉得不满意,非要仗着是朕生母这一点,来插手朕的私事,要朕按照母后的意愿行事,那有些事,朕就不得不帮母后仔细回忆一下,让母后清醒清醒了。”

    太后死死盯着沈燃的眼睛,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她道:“为什么?明明你之前那么厌憎那个——”

    顿了顿,她又道:“明明你之前那么厌憎皇后,为什么如今又变得这么信任她?坚信巫蛊之事绝非她所为?明明她根本就是有恨你害你的理由的!”

    太后从胸腔里发出了声呐喊:“皇帝!就连哀家都知为君者不可轻信,为何你——”

    “可朕就是信她。”

    沈燃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淡淡道:“朕不干涉母后的所作所为,希望母后也不要来干涉朕,尤其不要试图去动朕在意的人。如此,朕与母后之间,才可以一直相安无事。”

    冰凉的护甲划过桌面,太后目光沉了沉。

    沈燃懒洋洋笑道:“不过,其实朕也的确应该感谢母后。毕竟,如果没有您日日的严厉督促与毫不留情责罚,没有您的壮士断腕,没有在戎狄做质子的那三年,朕恐怕也未必会有今日这样的魄力了。可见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母后既然要荣华要地位,想要一个成为九五至尊的儿子,又怎么还能期待这个儿子事事顾念母子情谊,事事对你言听计从呢?”

    “毕竟,母后从前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天家无父子吗?”

    “既然没有父子,又何来的母子?”

    此言一出,太后仿佛再也支持不住,浑身脱力般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沈燃站起身,缓缓对着太后行了一礼:“言尽于此。”

    “如果母后真的还在意最后一丝母子情分,就请安分守己。更不要再相信居心叵测之人的挑拨之言。否则,若母后所为不是朕愿意看到的,那后果恐怕也不会是母后愿意看到的。”

    …………

    沈燃自太后宫中出来,元宝立刻掐着兰花指迎了上来:“陛下。”

    沈燃淡淡“嗯”了一声。

    元宝又道:“陛下摆驾翊坤宫吗?”

    沈燃侧过头,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道:“你说呢?”

    态度温和,但元宝又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他立即掐着兰花指,高声道——

    “摆驾翊坤宫!”

    …………

    沈燃再次回到翊坤宫的时候没让侍卫禀报,自己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然而他一脚踏进翊坤宫的大门,发现宫里一个伺候的宫人也没有,而薛妩正坐在窗前发呆,脸上也带着一股浓浓的倦意,显然还在因为今天之事心情不好。

    沉吟片刻,沈燃走过去,伸手蒙住了薛妩的眼睛,笑道:“猜猜我是谁?”

    薛妩:“……!?”

    薛妩本来正神游天外,骤然感到眼前一黑,不由得吓了一跳,结果紧接着就听到了沈燃无比幼稚的提问。

    她小时候才玩这种“猜猜我是谁”的游戏。

    薛妩试图把沈燃蒙住自己眼睛的手拉下来,但一连试了几回,沈燃的手都纹丝不动,仿佛焊在她脸上一样。

    与此同时,身后又响起了一声含着笑意的“猜猜我是谁”。

    没想到沈燃竟然还能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薛妩哭笑不得:“陛下今年几岁?”

    身后静默须臾,随即传来懒洋洋的一声——

    “大约三岁半,娘子打算如何哄?”

    一声“娘子”,百转千回。

    刹那间,薛妩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脸颊“腾”的一下又红了。

    她有些无措的瞪大了眼。

    紧接着,手腕被人扣住,整个人重重撞上男子胸膛的同时,龙涎香伴着清冽动人的梅花香铺天盖地般袭来,清冷却缠绵。

    同一刻,唇上传来一点微凉的触感。非常自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碰。

    薛妩却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了。耳边传来男子的轻笑:“阿妩,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不开心,不值得。”

    他似乎总能看的透她的想法。

    薛妩微微一怔,随即道:“其实臣妾也不是气别人,而是气自己,既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也没有办法为陛下分忧,反而还要陛下为臣妾操心。”

    “可是我不觉得操心。”

    沈燃微微抬起手,帮薛妩理了理垂落颊边的一缕碎发。

    他微凉的指尖拂过女子的脸,引起对方一阵轻微的战栗。

    他缓缓道:“在我面前,你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好,你要相信,我可以为你挡风雨。”

    …………

    栖凤宫。

    柳如意看着自己宫里进进出出的人,不由得面色铁青。

    她紧紧的抓着入画的手来压抑怒气:“元宝公公,陛下为什么要下旨更换本宫宫中的侍卫和婢女?”

    连日以来的磋磨,使得她贤德的表象渐渐撕裂,语气中隐隐流露出了一丝咄咄逼人的意思。

    元宝的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他唉声叹气的道:“还不是因为出了半夏这种背主的贱婢,陛下实在是信不过后宫中这些奴才了。贵妃娘娘不要着急,也不只您宫中的侍卫和婢女需要更换,皇后娘娘宫中也是一样要更换的。”

    柳如意看着元宝那张胖脸,只恨得牙根痒痒。

    这些人她拉拢培养也不易,一旦换了,那就是前功尽弃。

    柳如意咬牙切齿:“可是——”

    元宝“哎呦”一声,打断了柳如意接下来的话。

    他掐着兰花指,脸上肥肉突突直颤:“贵妃娘娘啊,陛下这可真是一心为了您着想,害怕您有朝一日也碰上半夏那样没良心的小贱婢,被人陷害,到时候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您这怎么就是不能体会陛下的苦心呢?”

    柳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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