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恒这话说得信誓旦旦,豪气干云,但一双眼睛之中却闪着算计的光。
沈燃笑道:“既然如此,那朕可就先在这里谢过皇叔了。”
沈建恒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只管说吧,什么事儿,竟然值得你半夜三更跑出宫来?还求到我跟前来。”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神神秘秘的靠近了沈燃:“该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让皇叔给你做媒吧?你别说,这个皇叔可在行!不管你看上谁,只要你说出来,那自然都是手到擒来!”
沈燃脸上的笑意淡若云烟:“皇叔快不要拿朕打趣了,朕此番深夜出宫来找皇叔,乃是为了国事。”
提到“国事”二字,沈建恒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方才那样热切了。
“最近朝中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怎么没有听说?”
沈建恒摩挲着身旁侍女的手,感慨万千:“我已经多年都没有上朝,这消息实在是太落后了。”
沈燃叹了一声:“不瞒皇叔,半个月前,常州知府给朕上了道折子,说常州闹灾,已经整整三年颗粒无收,治下百姓饿死无数,请求朝廷拨款赈济,但如今户部天天跟朕哭穷,说什么国库空虚,实在拿不出多少钱。”
“朕虽忧心百姓疾苦,却是有心也无力啊,所以思来想去,还想请皇叔拿个主意。”
此言一出,刚刚还欢快融洽的氛围顿时变得凝滞起来。
沈建恒垂下头,良久不语。
沈燃也不催促,只专心喝他的茶。
直到快喝完一杯茶,他才再次叫了一声“皇叔”。
沈建恒靠在椅子上:“星辞,你这可就是让皇叔为难了,你心系百姓,忧心国事,这自然是件好事,皇叔打心底里高兴,但户部没钱,我也不能给你变出钱来,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那是自然。”
将手中茶盏放在桌上,沈燃笑道:“所以朕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开源节流,缩减宫廷用度,为赈灾之事出一份力。”
沈燃自登基以来,何时关心过赈灾之事,这话大出预料之外,沈建恒微微一怔:“星辞果然勤政爱民,此乃天下百姓之福啊。”
沈燃道:“可只朕一人出力,终究还是杯水车薪。所以朕不得不厚颜来请皇叔大力相助。”
“不知若是朕想以个人名义向皇叔借些银两,皇叔愿不愿意稍稍为朕分忧?”
“你我叔侄,还说什么借不借的。”
“这按理说,皇叔只要有钱,肯定会大力支持你的。可是……”
重点就在这个“可是”之上。
沈建恒以手掩唇,轻咳了两声道:“可我这偌大一座府邸,开销实在是太大了,我又素来爱美人,这成日里入不敷出……”
他面露为难之色:“星辞,你我至亲骨肉,说出来也不怕丢人,如今你皇叔其实已经开始靠着典当维持这府里的开支了,我本有心去求你接济,只是实在张不开这个嘴啊。”
说着,他还伸出手来抹了抹眼睛。
站在沈燃身后的李九霄是个耿直汉子,听了沈建恒这番话,他虽然表面上不敢说什么,却在心里大骂“无耻”。
一个连眼都不眨就拿出十五万两银子去买青楼女子初夜的人,竟然也有脸说出“没钱”二字。
“竟是这般?”
沈燃面露惊讶之色:“今日教坊司之中,有人以十五万两的高价拍下罪臣赵守德之女的初夜,那人自承乃是诚王府中人,身上还戴着王府的腰牌,但如此说来,皇叔却是全然不知情了?”
“我的手下?”
沈建恒大为震惊:“我怎么不知道我吩咐我的手下去干过这样的事儿?还十五万两,一个青楼女子就是再金贵也不值这么多银子啊,星辞你可要调查清楚,这怕不是有小人想要污蔑于我啊!”
沈燃笑道:“污蔑皇亲国戚,罪不容诛,那自然是要好好调查清楚的,看看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赵元琢,把人带进来吧。”
外头答应了一声,随即有个少年提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中年男人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其激烈的搏斗,头发披散,衣衫凌乱,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但依旧不难认出,他就是之前出价买走赵晴岚初夜的人。
见到沈建恒,男人脸上立即露出狂喜的神色:“王爷救救奴才,王爷快救救奴才啊!”
说完,他伸手指着赵元琢,眼里闪过怨毒的光:“这个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小畜生——”
“住口!”
沈建恒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他快步走到男人面前,狠狠在对方身上踹了一脚:“沈刚,你到底做了什么?陛下说你跑到教坊司,用十五万两买了一个女人的初夜,本王问你,可有此事?王府的开销已经如此吃紧,你有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银子!”
听到“陛下”两个字,男人愣住了。
他面色原本是微红,这下子却渐渐涨成了紫色。
他本来叫做孙刚,是这诚王府的家奴,但因为从小练过,身上很有两下子,一般人**个也不是他的对手,得到了沈建恒的赏识,所以改姓为沈,叫做沈刚,沈建恒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交给他去办的。
沈刚脸色变了又变,由红到紫,最后再由紫到黑,精彩的像是打翻了调料盘。
良久之后,他才哆嗦着道:“这这这这这这……”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
“是奴才……”
“是奴才看那个女人长得漂亮,这才……才动了心思,变卖了两个府里的花瓶!想着先过过瘾再说。”
沈建恒顿时“哎呦”一声。
他身子晃了晃,伸手指着沈刚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两个侍女赶紧过来扶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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