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倾梧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白若生的时候,白若生正侧身看着她。
那张好看的脸,一半在月光下,一半在阴影里,大抵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你有这样不幸的过去……”姜倾梧喃喃着,心里确实很难过。
只不过此时此刻她想起了白阿生,心中的难过一层层的都是为他叠加。
“你年幼时这般不幸,认识我又九死一生,如今该是安安稳稳,享受富贵,好好过日子的时候了。”
“如果你再受什么苦,受什么伤害,我恐怕……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姜倾梧的话,有一多半是说给白若生听的。
她想,如果白若生能因为她,对苏文礼手下留情。
会不会也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对白阿生好一点,至少让他暂时好好活着。
白若生似乎真的有所感触,默默了良久,若有所思的喃喃着,“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受伤的。”
“至少……我会好好活着。”
两人回到王府的时候,顾厌白已经回来了。
南北苑分开的花园的里,顾厌白亲眼看着姜倾梧在白若生的注视下,朝北苑这边走来。
“和姑娘月下提灯散步这种事,我竟然没做过。”
顾厌白的声音,让姜倾梧身子一颤。
漆黑的暗处,顾厌白缓缓走了出来。
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继续朝前走,“放心,你的阿宸也没有做过。”
“这……这关阿宸什么事。”顾厌白嬉笑着朝姜倾梧追了过去。
“正好,你可以跟你的阿宸一起做啊。”
顾厌白顿了顿脚步,一声哼笑的跟了过去,“可惜啊,那家伙不是忙着朝廷的事,就是忙着战场的事。”
“再不然就是南边发水了,北边遭栽了。”
“他没跟你做过,会跟我做吗?”
姜倾梧听着耳朵发痒,嫌恶的扭头朝顾厌白看了看,“你不是去跟踪他了吗?这么快就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去跟踪他了?”
姜倾梧见顾厌白一脸错愕,传来一声轻笑,“都是修行的妖精,就别计较谁的法术更高了。”
顾厌白叹了口气,想起自己被九寒打晕了弄回来,懊恼不已的骂了一声。
“他就是千年的老狐狸,贼的很。”
“我走到半道,就被发现了,还被九寒……给打晕绑回来了。”
姜倾梧闻声,转头看向顾厌白,不由的嗤笑一声,“好样的,你修行不行啊。”
“你就别笑了,要知道你也看出来他的盘算了,我就带你一起去了,声东击西。”
“没用的,我们两个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能被发现,我岂不是像拴着铃铛的驴,每一步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姜倾梧自嘲的笑着,转身径直朝燕修宸的房间走去。
“哪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顾厌白嘟囔了一声,骤然想起了什么,一个健步上前拉住了姜倾梧。
“我听檀溪说,白若生拿了失魂散的解药,你有没有问他哪来的解药。”
“按说,这毒应该是沈卓闻下的。”
姜倾梧轻轻点头,顿住了脚步,“他说,是之前自己中过这个毒,所以有解药。”
“我懒得追究,我想八成是他知道沈卓闻没有按他的意思行事,去找了他,寻来的解药。”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微微缩了缩身子,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她,“你……这是算替他说话吗?”
“我可跟你说,你是设局的人,可不该落入圈套。”
姜倾梧立时就明白了顾厌白的话,眸色一冷,瞬间拢起几分不耐烦,“我用你提醒我吗?”
“你还是少操心我,多想想你的阿宸哥,这会在见谁吧。”
顾厌白脸色微微一怔,继而传来一声苦笑,“你能想到。”
姜倾梧思绪定了定,微微摇头。
“这不得了,你想不到,我就能想到了?”顾厌白说着,翻了个白眼,转身而去。
是啊,就像她自己说的,都是修行的妖精,自然都想个差不多。
不管是冲着顾厌白,还是利用沈家,又或者去蒙骗皇后一党,除掉皇后和燕南。
白若生的出现,仿佛像是在波澜不惊的湖面掷下了一颗石子。
波纹荡漾,一层一层的搅乱着湖面上每个角落。
……
城外七渡岭,十味庄。
深夜月明,寂静的林间山道,传来雅雀嘶鸣。
燕修宸循着月光,独自一人上山,只是还没到山门,便撞上了在半山腰亭子里打瞌睡的两个小童。
两人靠在一起,正昏昏在睡。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本想绕过两人,但还是不忍心,折了回来,走进了亭子里。
两人听到动静,忽的惊醒,看到坐在石桌边的燕修宸,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见过殿下……”
“先生让你们在这等本王?”
“是,殿下。”说着,两人便急忙跪了下来,“多谢殿下,我俩犯困,差点误了大事。”
燕修宸闻声,不禁一声冷笑,“什么大事,不过是不想本王上山罢了。”
“说吧,让你们等在这做什么?”
两人闻声,随即忙从身上拿出了一封信和一个香囊。
燕修宸拆开了递过来的信,脸色渐渐难看。
我手中握着你致命的底牌,你有软肋,我没有。
遵先令,行使命,我行我事,任君妄为,虽殊途,但同归。
一月为期,君不登基,今日燕南,明日燕北,顺者昌,逆者亡……
燕修宸看着短短几行字,转手拿过了小童手中的香囊,里面放着的是大皇子令牌。
燕修宸一手紧紧攥着令牌,一手将信捏成了团。
两个小童见燕修宸脸色阴沉可怖,吓得埋着头,怯怯开口。
“先生说,殿下子夜前来,不忍您无功而返,特意送上……失魂散解药。”
燕修宸看着递过来的小瓶,眼中泛起几分质疑,朝两人看了过去。
两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开口。
“哦,先生还说,沈卓闻行事,并非他所意愿,解药乃是私人珍藏。”
燕修宸狠狠压下了心头的怒意,朝两人看去。
“告诉他,下次再逼得本王到七渡岭来,本王就一把火……烧了这十味庄。”
言罢,便将信团随手扔在了两人面前,起身而去。
燕修宸的背影越行越远,而远远高处也隐隐传来细碎的声音。
“先生,殿下……真的敢烧了十味庄吗?”
老翁闻声,朝身旁的白阁认真笃定道,“敢,没他燕修宸不敢的做的事,只有他不能,和不想做的事。”
“那……那要不要将修夜撤回来……”
“完不成任务,就别想回来了。”
“将白阿生吐出来的消息传递给他,若是姜倾梧恢复记忆,或者知道了什么,叫他尽快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