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芙问:“知道为何荆皇后被杀吗?”
宣飞尘低头,视线扫了一圈周遭环境,压下声音应道:“听坊间风言风语,那位荆皇后水性杨花,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宣飞尘这话不说倒好,他这么一回答,醉芙就知道里头有问题了。
一旁听着的谢长瀚失声笑道:“这倒是稀奇了,皇后给皇帝戴了绿帽子,怎么着也是皇帝赐死皇后,怎么会是皇后被胼夫给弄死了?”
这腌臜之事暴露了,要不就是两人私奔,要不就是那胼夫逃跑......
再来,若是狠毒些,直接弄死那皇帝一了百了,那胼夫怎么会笨到去弄死一个和自己苟且的女子?
醉芙颔首赞同,应道:“我和舅舅一样想法。”
谢长瀚和她对看一眼,谢长瀚道:“若是本公爷没猜错,这应该是个幌子......”
至于为何要避讳这个真相,弄个幌子出来糊弄大众......
看来是这个内情应该是严重到让大历皇帝都不得不为掩饰。
能让一国皇帝都避讳的事情?
荆皇后......
难不成和干机堂家族倾轧有关?
“这位荆皇后,是干机堂的八房旁系?”醉芙问道。
“是。”
醉芙若有所思,“飞尘,去查查最近干机堂内部的势力斗争到什么程度了......”
宣飞尘应道:“是!”
“阿衾......”
醉芙看着萧衾,道:“东西呢?”
萧衾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递给醉芙。
醉芙接过来,手一挥,桌上的碟碟碗碗通通都被扫了一旁。
她将卷轴摊开,指着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道:“如今我们在大历皇城,幻郾城在......”
醉芙手指从角落一处一直移动到地图中央,她点了点图上那处城池,道:“幻郾城,在密黎域界最中心的区域......”
众人围上来看。
长生手指圈了一圈幻郾城附近,微微惊讶道:“幻郾城周边也太多势力割据了吧......”
谢长瀚看着卷轴那幻郾城周边描绘的山川河流和大片平原,眼底思绪浮动。
“高山御敌、水乡平原育繁华,这幻郾城,难怪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而且,看那图上所示,密黎核心区域皆被修行的灵门所占据。
密黎的君权国家均被排挤在穷乡僻壤之处,怪不得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醉芙看着从大历皇城到幻郾城的距离,心中估算了一下,“看看还能收集到什么消息,若是没有,我们尽快启程前往幻郾城。”
“是!”
......
夜深人静,夏雨潇潇。
大历皇宫,海瑞殿。
大历国皇帝,年仅二十七的尉甫在自己的寝殿里夜不能寐,在龙床上辗转反侧。
午夜疾雨,黯淡月光穿透窗户,细碎洒在这个年轻天子脸上。
本该是意气风发的脸庞上,此时却是难以名状的惊恐。
他瞪着两个大眼睛望着床幔上方,双手死死地紧抓着被子。
恐惧化为血色藤蔓缠绕着他双眼。
那张被褥在炎炎夏夜里过于厚实,可只有厚实的被子重重压在他身上,才能让这个年轻的天子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陛下......”
门外响起的轻微禀报声,惊得男子在床上猛地一抖擞。
微弱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何、何事!”
年轻的天子强撑起一丝威严。
来人在门外低声禀报道“陛下,太子殿下快不行了......”
越儿,越儿快不行了?
年轻的天子先是一震,心中悲痛刚涌上来,铺天盖地的惊恐随即又吞噬了他。
他眼角滑落一颗泪,他救不了越儿,越儿他......
越儿他不该说的!
“陛下......”
门外又低声唤了几声。
“叫、叫太医好生照顾,朕、朕乏了......”
“是......”
门外前来禀报的内侍面面相觑,最后得不到皇帝任何旨意,只能讪讪地走了。
海瑞殿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窗外夜雨激猛,打在青石板上沙沙作响。
尉甫抓着被子的手紧得发白。
密黎第三大势力干机堂内部倾轧严重。
三个月前,老堂主荆溪案失踪,嫡系几乎全部被灭。
密黎其余势力隔岸观火好不乐哉,连尉甫这个远在干里之外的大历天子也乐的看戏。
说起来,当初探子传回这个消息,尉甫听了之后,心中十分幸灾乐祸。
密黎域界近几百年来灵门势大、君权没落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他父皇尉项当年在位时励精图治,大历国力飞跃,然而在几大灵门面前还是卑微如蝼蚁。
尉甫当时是大历的储君,尉项为了大历的前途,低下头前往干机堂求娶联姻,企图通过联姻的方式提高大历在密黎的地位。
可大历在没落的君权之中也算不上数一数二的大势力......
他父皇在干机堂被人狠狠羞辱了一番,作为掌权人荆溪案作壁上观,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当年父皇从幻郾城回来后意志消沉,含恨而终......
尉甫登基之后,几乎费尽心机才向干机堂求娶到了最弱的八房一脉庶女荆屏。
荆溪案失踪一事,尉甫万万没想到居然能和大历扯上关系。
尉甫也是事发之后才知道,一直以来荆屏背着他和别人欢好。
一次荆屏幽会时,不小心被大历太子尉陇越撞见了。
荆屏蒙混过去,尉陇越才三岁,自然相信母亲。
祸事出在后来一次,尉陇越在御花园和伴读们打闹时,一句无心之言不小心暴露了荆屏的秘密。
“三日前,母后在假山那儿和一个脸上有红斑的男子玩抓迷藏呢......”
尉甫不是蠢材,当初宫中内侍将尉陇越的话传给他时,他愤怒之外还惊喜自己意外窥伺到荆屏的秘密。
密黎人尽皆知,因为荆溪案失踪一事,干机堂嫡系在全域通缉一个脸上有红斑的男人。
尉甫打定主意要以此要挟荆屏拿好处的,岂知还没有来得及找荆屏谈判,荆屏就出事了。
尉甫至今都不知道是荆屏的死究竟是谁下的手,荆屏一死,八房当家荆琮要他给一个交代,他如何给交代?!
回想一年前,干机堂嫡系的继承人荆遥归来,震惊干机堂和密黎上下。
他不是什么所谓的废材,他被荆溪案保护到羽翼丰盈时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荆遥回归后,将干机堂那蹚浑水搅得更浑浊了。
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在荆溪案失踪后,毫不留情,直接将闹事的五房一脉连根拔起以警告其他人。
本以为干机堂八房一脉是最弱势的,谁能料到这么多年来八房居然是扮猪吃老虎,躲在野心最大的二房背后操弄风云。
干机堂内部权力斗争太激烈。
无论哪一脉,尉甫惹不起,只能搞个幌子将大历摘除出去保全自身。
今夜,大历的天子知道他的太子尉陇越因为无心之言招致祸害。
八房的大计被嫡系察觉,今夜荆琮派人下毒毒死尉陇越。
他彻底慌了。
荆琮对尉陇越这个外孙都能下得了手,他这个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偷偷弄死。
就在尉甫胡思乱想时,一把锋利冒着寒光的匕首突然抵在他脖子边。
恐惧化为实质!
尉甫瞪大眼睛,满额冷汗,惊恐掐住了他的喉咙,怎么喊也喊不出声。
蒙着脸的黑衣人冷冷说道:“大历皇帝,荆屏的旧物在哪里?!”
旧物?
尉甫缩着脖子,战战兢兢道:“凤和宫失火,什么、什么东西都烧没了......”
那匕首将尉甫的脖子划出一条血痕,狠声道:“大历皇帝,不要觊觎不该觊觎之物,交出那份名单!”
荆屏被杀后,他怕引火烧身,下令派人放了一把火烧毁了整个凤和宫伪造出失火的痕迹。
他不甘心,拿捏干机堂、翻身做主人的机会干载难逢,于是冒着危险在烧之前进去细细翻了一遍。
最后在她的首饰盒里发现有一份誊写的名单,他虽然不知道那份名单是什么,只觉得很重要,便偷偷藏了起来。
灵力在尉甫天灵盖上闪着光。
尉甫知道自己瞒不住了,颤抖着声音,道:“东西在、在御案下第、第三个暗格里。”
尉甫话音一落,一个手刀下来,他就昏厥倒在床上了。
门外忽然亮起火光。
黑衣人赶紧到御案底下找到自己要的东西,迅速离开此地。
“阿衾,有人往这边来了,赶紧走!”
刚走到门外得黑衣人听到声音,眉头紧锁。
难道还有人和自己一样查到名单的存在了?!
黑衣人躲在暗处里。
他看见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离开海瑞殿,暗中偷偷尾随上去。
宣飞尘和萧衾的灵力虽然高超,但当初通过遗落之地时尚未晋阶到入尊境。
醉芙在他们出发前交代他们说,能进的去这大历皇宫就进,若是进不去就打道回府,切莫惹事生非。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从海瑞殿带出了一个小尾巴。
宣飞尘带着萧衾溜出了宫外,幸好这大历势力弱,不然换个势力可真闯不进去。
黑衣人尾随他们两人一直来到了栈。
宣飞尘一回到栈就去找了醉芙和谢长瀚禀报情况。
“主子、国公爷......”
谢长瀚放下手里的茶,问道:“怎么样?”
“失败了......”宣飞尘一脸丧气,“我和阿衾刚到大历皇帝的寑殿,禁军就出现了。”
“你们无碍就好......”醉芙看了看窗外稀薄的夜色,“既然找不到消息,我们也不必在大历逗留了,天亮以后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幻郾城。”
“是......”
在屋顶偷听的黑衣人听到“幻郾城”三个字时瞬间打起了精神,他偷偷揭开屋顶的一片瓦片,目光透过那道缝往下看。
只见底下是一个高挑的女子,面容看不清楚。
宣飞尘离开后,醉芙从怀里掏出荊修文留给她的令牌,她眉头一皱,不能再在大历这里拖延时间了,现在荆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月光投射在女子手上的令牌上。
黑衣人见到醉芙手上的那块令牌,神色大惊。
——孤灯!是孤灯令!
醉芙察觉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一声喝令“什么人?!”
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沙椤花灵咻一下便将人从屋顶上拉拽了下来。
黑衣人被砸了一身碎瓦,灰头士脸的。
沙椤花灵伸出一条枝蔓猛地将黑衣人的面罩扯了下来。
醉芙身形隐在暗处,她看着那张年幼稚嫩的陌生脸庞,冷声道:“来者何人?”
黑衣人看不见醉芙的样子,依旧不言不语,他不知道持有孤灯令的醉芙究竟是敌是友。
“主子!”凛雪在门外敲门,“发生什么事了?”
“进来。”
凛雪一进门就看见了黑衣人。
“主子,这人是?”
“不肯说......”
醉芙冷眼看了一眼黑衣人,“杀了!”
黑衣人顿时心里一凉,这女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连问都不问一句吗?!
凛雪惊讶,主子不像是这般喜爱杀戮的人,怎么会突然下这道命令。
凛雪皱着眉头,还是应道:“是!”
沙椤花灵将黑衣人勒得呼吸不过来。
他嘴唇发紫,脑袋有些晕晕乎乎了。
醉芙和谢长瀚的实力是他们一行人中最强的,但这点力量在这密黎域界还远远不够。
他们初来乍到,若是因此泄露了行踪,只怕要将命全都交代在大历了。
醉芙手上只有沙椤花灵能够控制这黑衣人,若是被他挣脱了,死的就是他们自己。
既然那黑衣人不愿表明身份,醉芙就把他当成死士一样处置。
“等、等......”黑衣人挣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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