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号脉时间史无前例的长,顾玲雪被他诊断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可没有哪一次如这次这般长久。
渐渐地,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就连正在扎针的乔青晨都难免好奇地关注着乔瑾的一举一动。
顾玲雪的手始终在乔瑾的手中,乔瑾也时不时地一会儿看看桌面,一会儿抬眼紧盯顾玲雪的脸庞。她知道需要望闻问切,可是需要这么久么?莫不是自己得了什么绝症了?
乔瑾抬手离开了她的脉口,但顺势向下摩挲着她的手背和指尖。别说顾玲雪不懂这是什么操作不敢开口打断,就连并非一窍不通的乔青曦都看得糊涂——这是哪门子的诊脉?
终于赶在乔青晨过来凑热闹之前,乔瑾松开了拉着她指尖的手,也移开了紧盯人家面庞的眼。一言不发地坐在了那里。
顾玲雪不可思议地问:“看完了?”
“嗯。”
她继续忐忑不安地询问:“没救了?”
“有。”
顾玲雪深深地出了一口气,乔瑾说有救,那她一定死不了,这该死的信任感……
乔青晨拔出了米茹脖子上的最后一根针,赶忙过去询问乔瑾,“大哥,姐姐怎么了?”
“你凑过来一些,”乔瑾继而对乔青晨耳语道,“我就是想拉拉她的手,你别出卖我。”
乔青晨抬头震惊的看着乔瑾,可这震惊的表情落在其他人眼中却是那么的刺眼。
陆修远坐不住了,关切的询问道:“姓乔的,你别卖关子,她到底怎么了?”
乔瑾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大事儿,可是如果继续贪凉的话……”
顾玲雪心下许诺:以后再也不喝凉东西了!中医不说话,真是太吓人了。
米茹那边也跟着迫切的询问,“雪,你什么情况?”
话一开口,顾玲雪三人就惊奇地发现她的嗓子已经好了不少,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的气若游丝,虽然依旧沙哑,可是中气十足。
就连米茹都禁不住感叹,“这么神奇么?”
乔瑾的本事再次让陆修远十分的不爽,陆修远在心里默默地算计着自己有什么本事能拿出来跟乔瑾一较高下,可是思来想去自己还真如废物一般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陆修远人生第一次后悔当初一心鬼混,没有好好学本事。
“你们先坐会儿,药估计快熬好了,等会儿有人送来。米茹小姐,刚刚我跟小雪也说了,明天和后天你还得来扎次针,我弟弟随时都在家,你可以直接过来。”
“乔先生你叫我小米就行。”
乔瑾听米茹的声音也已经比刚刚进门的时候好了许多,便回头嘱咐乔青晨道:“明天你再看小米姐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把云门换掉。”
乔青晨乖乖地回应,“知道了大哥。”
几人围坐在厅的沙发上尴尬的沉默着,乔瑾尽着地主之谊给在座的所有人一一斟茶,但好像除了顾玲雪之外的其他两人并不能体会到茶水的滋味。
乔瑾递给顾玲雪的茶杯就是她曾经在老院子用过的那一个,顾玲雪闻着杯中的茶香,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好苦!”
听到了她的抱怨,米茹和陆修远也想尝尝茶水的滋味,两人一同喝尽了杯中的水,陆修远差点儿又将茶水吐回到杯子里,反正这骚操作他也不是没干过。
“这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苦!”陆修远抱怨道。
乔瑾若无其事地品着茶水,“最近上火,加了一点苦丁。小米可以多喝几杯,对你嗓子也有好处。”
米茹苦笑道:“多谢啊,不过不用了……”
才坐了一会儿,乔济堂的一家店长便亲自将熬好的药送到了乔瑾家门口,还没等店长溜须拍马赞叹一番乔家的气派,乔瑾便冷漠地送了。
乔瑾一边将手中的药递给陆修远,一边冲着米茹嘱咐道:“早晚饭后各一袋,把药热透,切记不要吃不带鳞的鱼。”
另外一边,乔青曦抱着顾玲雪左右摇晃着撒娇,不舍得她离开,最后还是被乔青晨拎着领子给拦了回来。
陆修远抢先一步坐在了副驾驶上,米茹也识趣地坐到了后边,顾玲雪只好再次硬着头皮发动了那辆“祖宗”。
乔瑾来到窗前温柔地嘱咐:“慢点开,注意安全。”
陆修远却抢先回答道:“啰嗦!”
陆修远没想到乔瑾会让顾玲雪就这样离开,他在脑海中已经演练过几次,若是乔瑾不放顾玲雪走的话,他是该用左手揍过去还是用右脚踢过。然而一切都是如此的体面,就连乔家那两个小崽子都得体的让人不得不称赞一声家教真好,陆修远再次埋怨起了自己的一无是处。
顾玲雪明显感觉到了从右边传来的怨气,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干嘛像个河豚似的,气鼓鼓的。”
陆修远不想承认自己的一无是处,可米茹却旁观者清地看清楚陆修远的不忿——任谁在乔瑾那翩翩君子的面前,都会显得矮一截吧。
三人开着库里南来到一家路边摊,一人简单吃了一碗馄饨,路过的人无不侧目。
陆修远安排道:“待会儿先给米茹送回家,然后我送你去老曲那。”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把奔驰的车钥匙递给了顾玲雪。
“昨晚留在老曲那儿的那辆车你俩先开着,这两天不是还得往姓乔的那儿折腾么,有个车方便些。”
顾玲雪转而向米茹问道:“小米,你会开车么?”
“会往前开,不会倒,停不了。”
“……”
顾玲雪心中犯了难。她不好明说让米茹自己打车过去,而且米茹又害怕扎针,自己怎么着也得陪着,于是她接过了陆修远递过来的车钥匙。
“谢了。”
顾玲雪接受了陆修远的好意,但她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直到米茹点破道:“陆少怎么不做护花使者来回接送了?”
陆修远的脑海里回忆起昨晚亲吻顾玲雪的画面,他怕若是再有下次她睡倒在自己身边,自己可能就无法控制自己了。与其伤害,不如远离。而且,他也不想天天去乔瑾面前找刺激,天天都会觉得自己矮他一截。
送走了米茹,在去往夜涩的路上。陆修远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顾玲雪,我是不是很差劲。”
顾玲雪早就看出了他不对劲,知道他在默默地和乔瑾较劲,于是便安慰道:“每个人都有所长,你已经算是年轻有为了,不算差劲。”
年轻有为四个字像针似的扎在陆修远的心上,他苦笑道:“我那些有为,还不都是老陆给我的,我自己却什么名堂都没有。”
顾玲雪本想如往常一样和他拌嘴,可眼见着陆修远这次好像真的是受了打击一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而没有拐弯抹角地直说道:“陆修远,他是他你是你,你不需要和他比什么。世界上厉害的人那么多,何苦为难自己非要去比个高低长短。”
“那你当初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顾玲雪思索着这个问题,然后第一次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道:“他给我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那我呢?我能给你安全感么?”
顾玲雪如实回答:“能。但是他占了个便宜,占了那个‘从未有过’。”
“那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你也会选择我么?”
顾玲雪再次陷入了沉思,不是明明都已经说开了么,他怎么还……
“陆修远,我们太像了。”
“呵,确实,一样的嘴贱。”
“我可没有你牙碜!”
陆修远的脸上再次挂上了玩世不恭,“你到了,滚蛋吧,下班早点回家,我回家睡觉就不过来了,困了。”
“你精神着点儿。”
顾玲雪站在夜涩门口目送陆修远离开,若是他们两个先遇到,顾玲雪还真就未必会拒绝。可若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也都来来回回地不断出现在夜涩中,却从未留意过对方,除了有缘无分,好像找不到更贴切的说辞。
或者说,先前的顾玲雪压根儿也入不了陆修远的眼。
亦或者,陆修远前世所求的,也不过是两人此生的擦肩而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