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离觉得十分有趣。
如果，没有谎言。
如果，大家都信守承诺。
他如期来到合纵之地，也确实见到了更早等候在此的嘉靖帝。
两人好似多年老友，相视一笑。
“这好像是第一次？我看见你，不用演戏，不用装模作样？”范离率先开口道。
“是啊。”
嘉靖帝点点头。
他腰间挂着打神鞭，虽然收纳灵宝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他偏偏挂在腰间，像是没有修为的凡人武士的配剑。
多少，有点炫耀的意思。
“你第一次见到朕，是在三帝会盟。”
“那时你唯唯诺诺，朕以为你不过是严世藩，最多也就是严嵩那样的人物。”
“没想到，朕居然看走眼。”
“你也称帝了。”
范离挠挠鼻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嘉靖帝目光从他身上挪开，望向一旁的青丘。
“你很强，而且极有潜力。”
“失去天子命格的瑶光，只怕也是不如你的。”
得到嘉靖帝如此夸奖，青丘脸上却未见半分喜色。
她只淡淡道：“超越瑶光，确实不难。如果给我足够时间，超越你，也是有可能的。”
“哈哈哈哈哈！”
嘉靖帝放声大笑。
但他笑完之后，竟然没有否认。
“不错！”
“范离和你，都有超越朕的潜质。”
“所以朕还是幸运的，能在你们完全成长起来之前，把你们杀死！”
嘉靖帝抽出腰间的打神鞭，从容自如，并不着急出手。
“范离，你可知打神鞭之威力？”
“未曾一试，不得而知。”
范离一边否认，一边调动体内灵气。
只要嘉靖帝稍有动作，他和青丘就会全力迎战。
“不要紧张。”
嘉靖帝看出范离的小动作，笑了。
“你既不知打神鞭，朕今日心情好，可以说与你听。”
“反正时间尚早。”
“死，也不急于一时。”
嘉靖帝也不等范离答应，便自顾自的表演起来。
他先用灵气凝聚两道虚影，都是身穿大明官服的模样。
一道虚影身姿挺拔、仪表堂堂，有儒者君子风范。
另一道虚影却是身宽体阔，拳大如斗，虽也穿着文官服饰，却更像一名武夫。
范离情报工作做得极好，一眼认出，这两道虚影应该是大明内阁重臣，陈以勤和高拱。
“他们两个，都是大乘境高手。”
“若是在平时，朕不施展盘古巨身，纵然能秒杀这二人，也需借助时机、全力出手，才能确保一击毙命。”
“但是……”
嘉靖帝说着，看似随意的一鞭抽在陈以勤的虚影头部。
啪！
那颗头颅如西瓜般，被打神鞭砸得瞬间爆裂，血肉飞溅。
范离皱起眉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明官制，不论文武，皆可修行灵甲功。
灵甲功虽不如龙鳞功，但终究是其起源，防御力不俗。
大乘境被如此随意的秒杀，可见凡间功法在仙器面前，确实如鸡蛋壳那般脆弱。
噗！
又是一声闷响！
高拱的虚影胸口处被洞穿，打神鞭像捅破窗户纸那般轻松，便结束了高拱的性命。
“范离，朕突然一时兴起，想给你一个机会。”嘉靖帝笑道。
“又是招降？”范离闻言也笑了。
嘉靖帝摇摇头。
“招降当然不可能。”
“凭你今日之成就，将来之潜力，朕岂能放心将你留在身边？”
“朕不仅不能留你在身边，只要你还在这世间，朕也容不下！”
若是第三方在场，听见堂堂大明皇帝、天下第一人，说出如此气量狭小的话，肯定都要大吃一惊！
嘉靖帝却在笑。
好像，丝毫不为自己的心胸狭隘感到羞耻。
“范离。”
“你飞升吧。”
“朕知道你麾下有仙，他应该能带着你和你的女人飞升。”
“人间归朕。”
“朕承诺，善待各国皇室和文武官员。”
……
…………
合纵之地北方，百里外。
晋、楚、魏、汉、吴五国，联军大营。
大营正东方向是一座荒山，高不过两三百丈，如同一座壁垒，将联军与明军隔开。
荒山东面，正是明军大营。
荒山密林藏不住几十万大军，但若有一两人借着密林遮蔽，想要潜行靠近敌营，还是完全能做到的。
徐阶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堂堂大明内阁次辅，竟会干起刺的勾当。
他心中的失望，更多来自嘉靖帝。
设百官为家奴？
徐阶再一次的深有体会，更是心如刀绞。
士大夫的君臣共治天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绝非如此。
鬼鬼祟祟，令人不耻。
反观锦衣卫大都督陆炳，却是驾轻就熟，此道老手。
徐阶跟在陆炳身后，时而如灵蛇游走，时而如壁虎爬行。
光天化日之下，果然不断靠近联军大营，而且始终未惊动对面军中的大乘境高手。
“陆大人……”
“徐阁老有话快说，再往前三十丈，咱们就要尽量避免发出声音，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了。”
陆炳的提醒，丝毫没有让徐阶感到轻松。
次辅脸色越发难看，终于忍不住问道：“锦衣卫最擅长的，莫非是暗杀？”
“当然。”
陆炳回答，语气有几分莫名其妙。
“徐阁老何必多此一问？”
“锦衣卫的存在，就是为了方便陛下，随时使用一些违背《大明律》的手段。”
徐阶哑然。
他想说，《大明律》与锦衣卫，可都是开国之初就设立的。
所以，大明皇帝非法办事，居然是祖传的习惯？
陆炳还不知道徐阶的心情，竟用羡慕的口吻道：“恭喜徐阁老啊，楚、魏、汉、吴天子都不是大乘境，随手就能解决。反而是本督的目标，胡宗宪，这份工作很有挑战性。”
“暗杀……”
“并非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徐阶终究是没忍住，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如果咱们得手，陛下也是胜之不武，难道不怕天下人心不服？”
陆炳闻言，身形顿住。
他回头，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徐阶。
“我说徐阁老，这种话年轻官员说说也就罢了，从您嘴里说出来，未免……”
陆炳终究忍住没说，难怪这些年你斗不过严嵩。
前方，已经能看见联军大营。
其中四座大帐竖起龙旗，应该是天子营帐。
更有一座大帐，虽没有竖起龙旗，但规格比之天子营帐更显高阔，恐怕就是联军大帅营帐。
陆炳回头，对徐阶使了个眼色。
“散伙。”
“各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