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心里忽然升腾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们打算怎么解决?”

    孟鹤山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一声然后说道:“他们想用自己的医术,让带队的人,也就是小李将军你,陷入昏迷状态,这样即便你这边持反对意见,也没办法阻止我们这边的行动。”

    “等我们把百姓的天花治好了,再把你唤醒,到那时候,百姓都已经痊愈了,天花疫情得到了解决,自然也不再需要官兵围城、火烧百姓了。”

    “若是天花疫情没有好转,小李大人你被人偷袭以至于重伤未醒,对本官所做的一切毫不知情,朝廷追究下来,也只会把罪名都算在本官一人头上,不会连累到小李将军你的身上。”

    李武先是一愣,待到反应过来之后,他被这种操作气得笑出了声来,“先斩后奏、弄虚作假,这可真是个绝妙的好主意啊!”

    说完这句话,李武便皱起了眉头,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孟鹤山自知理亏,见到这般情景,也没有去打扰对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对方做出最后的抉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过了许久,李武终于再次开了口:“您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乍一听,确实像是在替本将军着想,甚至还提前替本将军规避掉了所有可能出现的风险。但本将军仔细一琢磨,却又觉得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本将军若是听从旨意行事,那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错的;可若是按照您的想法去做,那么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对于我来说,其实都是极为不利的。”

    “虽然朝廷介于你们的安排,不会因此降责与我,但朝廷中人肯定会因此对我本人留下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这对我未来的升迁之路可不是什么好事,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听到这里,孟鹤山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心中暗自思忖着: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以至于自己处理事务时不再像以前那样细致入微,思考问题也不像从前那般面面俱到。如果不是李武自己点出来,他还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李武这个人绝非那种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粗鲁莽汉,相反,他思维敏捷、反应迅速。从他的言辞之间,甚至还能察觉出几分唯利是图的味道。

    难不成这次真的是自己看走眼了吗?竟然错把豺狼当成了绵羊,原本还打算将他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之中,所以才会对他推心置腹、畅所欲言。然而现在看来,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都成了无用功。

    不仅如此,他还主动把软肋暴露给了对方,如果李武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是个利益至上的小人,那么恐怕等自己一离开,他就会立刻写一份奏折,快马加鞭地上呈朝廷,弹劾自己。想到此处,孟鹤山顿感不妙。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等会儿从这里出去之后,他必须立刻去找陈老爷子,请他老人家率先出手将人弄晕,以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毕竟,天花的事情还没出结果,如果在这个紧要关头丢掉这颗项上人头,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孟鹤山越想越是心惊胆战,后背上甚至不由自主地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然而,还没等汗珠凝结成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便听到李武再次开了口。

    “因此,对于您所提出的这个方法,我持反对意见。但是,既然存在解决问题的可能性,我也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众多无辜百姓惨死在面前。所以,我打算赌一把。”

    孟鹤山闻言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下意识问道:“小李将军此言何意?”

    李武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正是如大人所希望的那样,我愿率领我所带来的两万士兵,全力协助大人展开救援行动。毕竟,我们接到的任务本就是与你们协同作战。这样做算不上违背圣上旨意。”

    李武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据您方才所言,救治重症患者需耗时七日。那么,我就给予您七天的时间。”

    “倘若过了七日,天花疫情仍未见好转,即便您执意继续施救,我们也只能按照上头的意思行事,否则,朝廷那边,我们实在难以交差。”

    “若能成功治愈这天花,那自是皆大欢喜之事。不仅全县百姓得以幸免,无需承受死亡之苦,我们这些当兵的也不用将刀口对准无辜的百姓,造下一身的杀孽。”

    “甚至,还可以借此良机更进一步,获得更高的地位和功勋,为了百姓,也为了我们自己,我愿意冒此风险,放手一搏。”

    孟鹤山没有想到,事情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迎来了最理想的结果,他心中的压力骤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太好了!有两万军士的配合,无论是制药速度,还是维护秩序方面的人力,都能得到充分保障,这样一来,治疗工作的进展肯定会大大加快。”孟鹤山难掩兴奋之情。

    “真要是七天过去,依旧没能传出轻症痊愈的好消息,便是小李将军你不提,我孟鹤山也会按照朝廷的意思灭城,以免疫情再度扩散,危及更多的百姓。”

    “同时,我也会亲自书写一封请罪奏折,向圣上坦言,这一切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主张,完全是因为我仗着官职权势施压于你,才使得你不得不妥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小李将军你在这次的事件中遭受任何牵连和责罚。”孟鹤山郑重的向李武做出承诺。

    事实上,孟鹤山并不像他表面上显露的那么大公无私,林初一当初跟他说的是轻症三天,重症五到七天,但孟鹤山到底未曾亲眼所见,心里没底,便在跟李武报时间的时候,往后拖延了几天,到时候真有什么意外,也有时间可以转圜。

    孟鹤山心里的弯弯绕,李武自然不清楚,但孟鹤山身为一州太守,愿意对他一个外城的将军做出这番承诺,他的心里颇受触动,对孟鹤山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李武是个武将,行事一向雷厉风行,既然已经答应孟鹤山要配合行事,他就不会再继续跟对方扯嘴皮子功夫,平白浪费时间。

    于是,他朝孟鹤山拱了拱手,开门见山的说道:“有大人这个承诺就足够了,事不宜迟,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大人只管吩咐。”

    “好。”见李武这么干脆,孟鹤山就把原先准备好的话咽了回去,直接进入正题,开始阐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安排。

    李武听得非常仔细,同时执行力也非常出色。在他和他所率领的两万名将士们的全力配合下,无论是永宁县县城内的居民,还是其下属村庄中的村民,都在将士们的安排下,快速地进行不同区域的安置工作。

    那些重症天花患者被集中安排在左侧的隔离区域,进行集中治理,并受到实时监控,而症状较轻的天花病人则被妥善安置于隔离区的右侧部分。

    每天除了给重症天花病人提供必要的药丸外,剩余的药丸将根据一定比例分配给各个区域的轻症天花病人使用。

    如果轻症天花病人经过五天的治疗后仍未康复,那么他们将会被转移至重症天花病人隔离区接受进一步治疗,反之,如果他们已经痊愈,便会被送往安全区暂时居住观察。

    天花虽然传染性强,但得过一次天花之后,能活下来的人身体里面都会产生抗体,绝大多数情况下,同一个人一辈子只会得一次天花,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一部分痊愈的人是最安全的。

    安全区就是特地给他们准备的临时住所,分区安置三天后,安全区域里的人数每天都在成倍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