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栓子说着从衣襟里掏出一吊铜钱塞给方正,方正看了看怀里的铜钱,朝林栓子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一瘸一拐的来到妻子包馄饨的地方,把抽屉里的银钱全取出来用布袋子装好。
正要迈步离开时,方正忽然想起来被他忽略在旁的顾,他的动作僵了僵,回头看向还等着吃馄饨的几个人,面上露出歉疚的神情。
“实在对不住,家里突逢变故,今天就不营业了,让各位久等了。”方正说完朝着林初一他们这边深深鞠了一躬。
“方老板说的那里话,令郎有事可耽误不得,我等都能理解,馄饨日后再吃不迟,你且先去忙吧。”
“是啊,同济堂的黄大夫医术高超,想来令郎定能逢凶化吉。”
……
用餐区和锅灶的距离很近,林栓子刚才说的话,这些坐在餐桌旁的食自然也都听到了,不管是新还是老,都表示能理解,并一个劲的催促方正快去看看孩子。
方正很感动,朝着他们点点头,转身就朝同济堂的方向跑去,林栓子紧随其后。
没吃到馄饨还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林初一三人面面相觑,钱来也朝林初一露出了一个询问表情,林初一知道钱来也是要她拿主意,看接下来要如何行动。
林初一眼珠子转了转,将手撑在桌上站了起来。
“走,咱们跟过去看看。”
钱来也和林香香没有异议,跟在林初一身后,顺着方正他们离开的方向而去。
王芳到达同仁堂时,黄大夫已经在给方俊生施针急救了。
方俊生此时依旧处于昏迷状态,他的嘴唇由红转紫,面部浮肿,四肢僵硬,就连呼吸都十分轻浅,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气。
王芳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很想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抱住儿子,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大夫在给儿子治疗,她不能上去耽误功夫。
她将自己的手举到嘴边,狠狠咬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响动,生怕影响了黄大夫医治。
方正和林栓子很快也赶到了同济堂,此时的方俊生已经吐出了先前喝进肚子里的河水,面色已经不像先前那样难看,可依旧没能苏醒。
黄大夫收回银针,接过小药童递来的布巾擦了擦汗。
方正见黄大夫收针了,这才敢小声开口询问儿子的情况:“黄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孩子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这孩子溺水的时间太长了,身体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能不能苏醒就看天意了。”
黄大夫此言一出,王芳如遭重击,一时间接受无能,竟是直接昏死过去。
这个结果对方正来说,虽然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最起码孩子还活着,还有清醒的希望。
他正要忍住悲伤的情绪,出言安慰妻子,可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发现妻子朝后倒去。
他就站在妻子身边,见状赶紧手忙脚乱的将人扶住,然后扭头看向黄大夫。
“黄大夫,您快帮忙看看,我夫人这是怎么了?”
黄大夫来不及歇口气,赶忙上前查看王芳的情况,不多时就得出了诊断结果。
“方夫人无碍,她这只是一时急火攻心造成的短暂晕眩,过一会儿就能醒来,方老板可以先扶她过来歇息一下,至于令郎……我先开几副药,你们带回去煎成药汤给孩子灌下,若是几副药喝完依旧不见成效,你们再带孩子过来寻我。”
“好好好。”方正忙不迭应下,把妻子扶到木板床上躺下。
黄大夫则回到自己的诊脉桌前坐下,提笔蘸墨,很快写好两张方子,他将方子递给药童,嘱咐了药童几句。
药童点点头,拿着单子去抓药,不多时就拿着一扎捆好的药包来到方正面前。
“这里一共有六副药,煎药时一副药下三碗水,小火慢煎,待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的量就行了,早中晚各一副,先吃两天,若两日后,你家的孩子还是没有好转迹象的话,再把他带来同济堂,现在你们先把孩子带回去,用热水给他擦一遍身子,换身干净衣服,免得风寒发热。”
方正将药童的话牢牢记在心里,等药童叮嘱完注意事项,他打开了带了的钱袋子,看着药童开口:“好好,多谢小哥提醒,我都记下了,那这诊金和药一共是多少?”
“药是分装好的,一共三百二十文,诊金三十文,一共三百五十文。”
“哎好。”方正答应一声,从钱袋子里面拿出了林栓子给他的一吊钱,又在里面数出两百五十文,跟着药童一起走到柜台前,将数好的铜钱交给同济堂的掌柜。
掌柜确认数额对上之后,就朝着药童点点头,方正接过药童递来的药包,回到妻子和儿子身边。
王芳悠悠转醒,方正把王芳扶起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之后两人便一起对着送儿子过来的一群路人鞠躬致谢。
鞠躬过后,方正抬起头看向这群人,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鄙人名唤方正,是西街方记馄饨的摊主,今日若非诸位出手相助,只怕我儿早已命丧黄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方正说完就将手里的钱袋子双手奉上,站在对面的一行人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他们会出手相助只是出于善意,并不图什么回报,更何况看对方的穿着就不像什么有钱人。
这点钱分到他们每个人手里,根本剩不了多少,但对这一家人来说,这些钱能让他们的儿子多一些活下去的希望,所以这钱他们不想收。
“王兄弟,这钱我们不能收,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还是拿这钱给孩子看病要紧。”
“是啊,说起来,我还去你开的方记馄饨吃过东西呢,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回头请我们吃碗馄饨也就是了。”
“快快将钱收回去,令郎身上还湿着呢,还是快点将他带回去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