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才说出口,偌大的凉亭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每个人都一脸惊诧的看向叶瑾,仿佛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一样。
而叶瑾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跟一个没事人没有什么两样。
端起茶杯吹开茶沫。
品了一口香茗。
顿时口齿生香!!!
谁都想不到,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叶瑾叶县尊居然会说出这么粗鄙之言。。
你可是堂堂的朝廷命官,一县之尊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低贱的市井流氓呢。
这要是传扬出去,朝中御史还不得参你一个失仪“之罪?!
而且。
请你解释解释,特么的‘服从、服从,还是他妈的服从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当我们这些人是你上元县县衙门下走狗不成?!
所以凉亭里的中年人先是一脸惊愕,然后脸色变得特别的难看。
郭天山冷冷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咱们这些人虽然从事贱籍,但是在应天府内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一个身上没有一官半职?!所以叶县尊让咱们这些人服从上元县县衙的管辖,那咱就得冒昧问一句,是上元县大,还是朝廷大?是叶县尊的命令大,还是陛下的旨意大啊?!”
李善山也冷笑附和道,“国舅爷言之有理,还请叶县尊说个明白,这个他妈的服从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咱们这些人都成了叶县尊门下走狗,需要仰仗叶县尊的鼻息过活?!”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若是叶县尊还是这个态度,那今天不谈也罢。但是傅某今儿个就把话放在这里了,若是有人胆敢在此处修义庄…”
还没等傅山明说完,叶瑾就冷冷的看向他,声音不咸不淡的问道,“若是有人胆敢在此处兴修义庄,你待如何?!”
傅山明被叶瑾刀子一样的眼神看的有些后脊背发凉。
但是依然强撑着和叶瑾对视了一眼。
嘿嘿冷笑几声,并没有继续放狠话。
“看来诸位对本官的这条规矩没办法接受是吧?!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你们赚你们的黑心钱,本官修本官的义庄,互不干涉,互不打扰。”他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目光环视凉亭中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傅山明的脸上,冷冷道,“但若是有人胆敢阻扰本县施工,本官才不管他到底哪位娘娘的子侄,更不管到底是那个公爷、侯爷的族弟,犯了本官的规矩,本官就剁了他的狗头,江夏侯周德兴的独子周骧现在还在县衙门口枷号示众呢,曹国公府上管事和燕王府府上管事的脑袋也在上元县城门口挂着呢。别以为本官不敢杀人,锦衣卫的千户本官都杀得,更妄论旁人。”
说完这番重话,叶瑾带着赵今夏和陈洲作势就要下了凉亭。
这时候,冯宇这才反应过来。
赶紧拦在叶瑾的前面打着圆场道,“叶县尊莫要生气,国舅爷和傅五爷他们并没有冒犯之意。”
见刚才出言不逊的郭天山、傅山明和李善山等人依然板着脸站在一旁,冯宇忍不住跺脚催促道,“几位就表个态吧,难道几位真的想撕破脸不成?~“!”
这几个人的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但是冯宇说的不错。
现在主动权掌握在叶瑾的手里,他们如果不像和叶瑾撕破脸的话,就只能乖乖认怂了。
所以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傅山明主动朝叶瑾拱手道,“叶县尊,刚才是在下口不择言,还请大人不要介意。”
有了傅山明打头阵,郭天山和李善山也都自觉有台阶下了。
冷着脸朝叶瑾拱手致歉。
叶瑾也不管他们到底是真心道歉还是心怀鬼胎。
反正自己已经把这些人都给得罪死了。
所以哪怕是自己再百般示好人家也不会领情,相反会觉得你变得懦弱从而得寸进尺。
不过敲打也得有个限度。
既能压得这帮人喘不过气来,又不用担心他们恼羞成怒撕破脸。
必须张弛有度才行。
所以几个人都朝叶瑾拱手致歉之后,叶瑾也没有继续端着架子。
重新回到主座上坐好,才对冯宇说道,“本官并不是有意为难诸位,而且我上元县的规矩向来如此。如果本官因为诸位的身份从而特殊对待的话,那么本官在本县的威严何在?!本官又如何治理一方?!”
冯宇有些尴尬的拱拱手,“叶县尊言之有理,刚才确实是国舅爷、傅五爷他们孟浪了。”
“不知者无罪,以后稍加注意就行了。”叶瑾又恢复了刚才那副很好说话的模样了。
但是在场的众人脸色怪异。
因为他们这些人可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了,今天居然被一个小年轻当面训斥。
说心里没有憋着火那是假的。
但是现在主动权不在自己这一方,就算是有火也得憋着。
“既然诸位对本官的第一条规矩都没有什么歧义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叶瑾继续说道,“本官之前说过,只要本官在上元县一天,那么上元县的大门就永远朝诸位敞开。秦淮河北岸确实
是一颗摇钱树,本官虽然眼馋,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在诸位碗里夺食的想法。’
在场的众人都朝叶瑾投来了鄙夷的神情。
呵呵!
你的这番话说出去恐怕连三岁小儿都不信。
如果不是眼馋秦淮河北岸这块大肥肉,你吃饱了撑着了?!
这几天喊打喊杀,搞出这么多事情,还不是为了能分一杯羹?!
又当又立?!
不过并没有人出言讥讽。
毕竟如果被叶瑾当众打脸的话,脸面还是有些挂不住的。
叶瑾似乎没有看到这些人鄙夷的表情,而是继续说道,“但是你们也知道我上元县的规矩,但凡在我上元县做买卖的,上至腰缠万贯的李员外,下至小商小贩,都要向县衙缴纳一笔费用,这笔费用名曰‘卫生费’,主要是用来改善上元县卫生条件,以、救济孤寡老人,修桥补路、修缮蒙学学堂等等。总之一句话,这笔‘卫生费绝对不会落入本官个人的腰包,每个月县衙门口也会张贴每一笔费用的来龙去脉,诸位若是不信,到时候可以自去上元县县衙查阅。若是发现本官有贪污受贿之行为,大可上告天子,本官自愿接受剥皮室草之酷刑。”
所谓的卫生费’,其实就是商税。
但是因为朝廷规定的商税只能三十税一,而且很多行业是禁止征收商税的。
叶瑾没办法,只能采用‘卫生费的名头来收税。
别以为这是脱裤子放屁。
换个说法真的很有必要。
因为地方官府是有根据本地实际情况征收一定的赋税的,要不然地方官府何如运转?!如何给胥吏和三班衙役发俸禄?!
但是一般的地方官府惹不起豪族世家,更惹不起勋贵和皇亲国戚,所以都只敢打普通老百姓的主意,在老百姓的骨头里榨油。
叶瑾倒不是那种劫富济贫的侠士,他只是觉得商税是一座金山。
如果自己的策略得当的话,不但能够养活县衙里的胥吏和差役,还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场的人自然也知道所谓的‘卫生费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以冯宇就拱手问道,“..那敢问叶县尊,这“卫生费该如何收取?!”
“卫生费如何收取本官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到时候自会有衙门户房书吏上门查验账目,然后根据各店每月流水制定收取标准,大概也就十税收一的标准。”
听到叶瑾说‘十税收一’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肉疼的表情。
一下子就去掉了十分之一的利润,这不是在他们的身上割肉又是什么?!
但是同时也稍稍放下心来。
毕竟叶瑾并没有狮子大开口,只要了十分之一。
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不过十税收一也不是永久定额,而是会上下浮动的。”叶瑾又道。
冯宇失声道,“叶县尊,十税收一已经让在下等人痛彻心扉了,叶县尊还不满足吗?!”
“冯兄莫急,本官说的上下浮动又不是只往上涨,不往下跌?!假如这望月楼一个月的纯利润在一万贯钱左右,那么税额的标准就会涨到八税收一,甚至七税收一等等,但是如果下个月利润又跌到几千贯了,那么税额也会浮动,跌到十五税一,二十税一等等。”
听到叶瑾的这番话,众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以一万贯为标准啊?!
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秦淮河北岸五十多家产业,还真没听说哪家的纯利润会高过一万贯以上。
“不过本官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有人不想缴纳赋税,做假账(好的赵)偷税漏税的话,轻者五倍十倍罚款,重者抄没资产,而且今后也不能再在我上元县的辖区内经商做买卖了。”
“叶县尊所言极是,在下等人一定牢记大人嘱托。”
“既然诸位对‘卫生费”的收取都没有异议了,那么本官还有两件事要与诸位分说一二。”叶瑾又道。
顿时把这些人吓得一愣一愣的。
收取这么高的商税已经让他们肉疼不已了。
要是叶瑾再有别的要求的话,估计他们真的会忍不住要掀桌子一拍两散了。
叶瑾自然将这些疑惑和愤怒的表情无视了,而是淡淡道,“本官之前查阅过本县的鱼鳞田册,发现诸位虽然在秦淮河北岸营建了诸多建筑,但是从未去上元县登记照册过。”
冯宇连忙道,“叶县尊,秦淮河北岸原本就是一片滩涂,是在下等人将地基垫高之后才在此修建庄园的,并没有侵占贵县良田。”
“但也是我上元县的土地。”叶瑾淡淡道矛。
冯宇有些无奈,只好道,“那叶县尊您说,该怎么办吧?!”
“诸位抽空去县衙将手续补齐了,县衙会发凭证给诸位,今后只要你们向我上元县缴纳赋税,那么你们所占的河滩就归你们自己所有。”叶瑾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