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居然是这么一个将荣誉的战士?冉闵惊了。

    因为他说完那句话以后,就直接离开了城墙,期间没有对任何大夏士兵出手。

    看起来,只为了冉闵才上的战场。

    “倒也是一个可敬的对手!”冉闵感慨。

    但战斗仍然在继续。

    哈桑的离去,加上赵振的加入,西面的防御压力大大减轻。

    一柄长枪加上一把长剑,像两条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束缚的恶龙,无情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顿时将城墙上的敌人杀得人仰马翻。

    敌人的数量虽然远超守军,但由于城墙的制约,兵力无法展开,战斗形成了消耗战,他们猛攻一个小时仍然无法攻破城墙。

    期间,冉闵一边砍杀涌上城墙的敌人,一边问道。

    “赵振,不是让你镇守南面城墙的吗?怎么跑来这?”

    “冉将军,南面一个敌人都没看到。所以,我就前来支援你了!”

    说话的时候,赵振用长枪将一个大食士兵搅得肠穿肚烂,随后猛地用力,将其挑出城墙。

    “什么?”冉闵用长剑割开一个邱兹士兵的喉咙,“你...愚蠢!”

    “愚蠢?”赵振不解。

    “快回南面!”冉闵大声道,“敌军的目标在南面!”

    哈桑不是无缘无故撤离,也不是什么为了什么荣誉。

    西川城南面靠近森林,城墙底下原本是收容难民的临时居住地,比较杂乱。

    为此,这地方很适合:伏兵!

    冉闵让赵振领兵镇守南面,也就是怕敌军会以佯攻的方式,偷袭南面。

    可没想到,这个赵振...

    “冉将军?\赵振皱起眉头,”行吧,末将这就去!”

    “再带上五千人,记住,前往不能离开南面!”冉闵命令道。

    “遵命!”

    于是赵振便带着五千守军,前往南面。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却突然响起一阵号角,西面的敌军竟然莫名其妙地撤军了。

    看到溃逃的敌军,冉闵陷入纠结之中。

    “敌军的目标在南面!”

    “但,西面也不能不守!”

    “我该率兵前去增援?还是留守此处?”

    因为敌人也有可能会转头大举进攻西侧。

    敌人的数量太多,我军数量严重不足,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

    正自犹豫,一名士兵急匆匆跑来,“报!”

    “报告冉将军,南面城墙...快要被敌人攻破了!”

    听闻此言,冉闵面如纸白。

    形势的转变让他不得不做出决定,“听我号令,留下三千士兵镇守此处,其他人,跟我来!”

    接着,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摇摇晃晃地爬下阶梯。侍从已经牵马等在下面。

    上马后,他二话不说,沿着临河道疾驰,其余部下拼力跟上。

    家家门户紧闭,房屋被死亡的气息笼罩,路上人马皆无,冉闵早已下令清空街道,以便守军在各城门间快速调度。

    即使如此,赶到西面时,已能听见木头受撞的轰鸣,无疑攻城锤投入了战斗。

    巨大的铰链吱嘎作响,好似垂死巨人的呻吟。

    门前广场布满伤兵,但马匹排了几列,其中不少并未带伤,幸存的士兵满脸恐惧。

    “全体整队!”他大喊着跳下马。城门在又一波冲击下摇晃。

    “赵振呢?让他快死出来!”

    “冉将军!”赵振很快从城墙的阴影里冒出。

    他身上的烟灰色盔甲已经伤痕累累,见到冉闵,他便双手扯下头盔,捧在手上。

    而那头盔也已变形。同时,赵振的右耳视乎被削掉,一只眼睛上方正在淌血,流过脸颊。

    “我错了!”赵振致歉,“是我的失责任,导致敌军突破了护城河!”

    “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冉闵直视对方的双眼,“现在,我要你振作起来,组织所有骑兵,随我杀出去,清理城门处的敌军!”

    “我们出击过,大人。一共打了三次,伤亡了一半。四处是敌人!”赵振道,“不如干脆打开城门,放敌人进来,然后围起来杀掉。”

    一边说,赵振一边将长剑插入地面,倚在剑柄上,身体摇摇晃晃。“我已经损失了一半部下,马匹也所剩不多,无法组织太多骑兵!”

    “不行!”冉闵拒绝,“敌人太多,一旦城门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说话时,城门外又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城门能坚持多久?

    “可是...”赵振欲言又止,“这种情况,不如?”

    “你闭嘴!”冉闵大怒。

    他知道赵振想说什么。

    赵振靠在那柄满是豁口、血迹斑斑的长剑上,睁大苍白的眼睛望着他。

    冉闵站直身体,“全体整队!”他高喊。

    他的大红马戴着颈甲和护面,披风罩住后半身,底衬一袭锁甲。

    他策马兜圈,看着场子里的人马。

    “我不会高喊什么为了大夏,”冉闵道,“也不会高喊什么为了摄政王。邱兹联军一旦攻破城墙,要洗劫的是你们的城市,你们的家园,你们的妻女!

    跟我一起来,宰了这些狗杂种!!”

    冉闵拔出长剑,拨转马头,朝突击口冲去。

    他认为他们跟了过来,却始终不敢回头。

    冉闵的部队从侧面鱼贯而出。“楔形队列,”他指示。突击队组成矛头,由他担任矛尖。赵振则在他右手。

    “跟着我,跟紧了!”冉闵一边喊,一边踢马出发。

    大家骑得很近,膝盖抵膝盖,循高墙而行。

    队伍绕过堡楼基部,行进速度逐步加快。箭矢从城上疾射而出,石块在头顶旋转翻飞,盲目地撞向地面和河流,粉碎钢铁与血肉。

    就在前方,敌军蜂拥而上,奋力推动一根巨大的铁头黑橡木攻城锤。弓箭手围在他们四周,只要城门楼边有人露面,即刻放箭去射。

    “长枪准备,”冉闵命令,同时开始冲刺。

    地面潮湿滑溜,半是烂泥,半是血水。他的马在一具尸体上绊了一下,蹄子打滑,搅动烂泥,差一点令他在冲到敌人队伍之前便滚落马鞍,幸亏最后人马维持了平衡。

    城门下的敌军转过身来,匆忙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冉闵举起战斧,呐喊道:“大夏万岁!”众人高声应和。

    矛头阵形飞射而出,发出钢铁与丝绸的绵长尖啸,滚滚马蹄与犀利剑刃融汇火光。

    赵振在最后关头放平长枪,用大夏九爪金龙的旗帜刺穿了一个穿皮甲的敌人胸膛,并将来人提离地面,枪杆随即断裂。

    冉闵面前是个邱兹骑兵,手持锋利的邱兹弯刀。

    “他没有头盔”,这是冉闵的第一反应。

    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加上马的惯性,抡起长剑劈向对方的脖子,将他脑袋一分为二。

    碰撞的冲击令他肩膀麻痹。

    “许褚若看见,肯定会笑话我,那家伙可以一斧头将人竖着劈成两半。”冉闵一边想,一边继续骑行。

    一支矛“嗖”地一声从他耳边飞过。

    “好险!”

    赵振在身边飞驰,长枪挑翻每一个经过的敌人。

    他隐约听见城墙上的人们在欢呼。攻城锤已被遗忘在烂泥地上,簇拥它的人要么逃走,要么转身战斗。

    冉闵策马撞倒一个弓箭手,从肩头到腋窝齐齐砍下一个邱兹士兵的胳膊,随后又在一顶大食士兵头盔上擦过一击。

    奔到攻城锤前,他的大红马人立起来,但赵振的黑马却从身边一跃而过,赵振本人武艺不俗,他像一个死亡使者,长枪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冉闵最终还是催马越过了攻城锤。

    敌军正在溃逃。

    猛然间,一支箭“咔哒”一声撞上面甲,离眼缝仅差一寸。

    他吃了一惊,险些落马。

    “不能傻站着!”

    于是冉闵策马在四散的尸体间游行。

    楔形队列已经散乱,每个人都各自为战。

    突然之间,一个念头出现在冉闵脑海。

    “敌军的数量不止这么点!”

    “但,为什么抵抗却这么弱?”

    “糟糕,中计了!”

    正此时,却听见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传来。

    海量的敌军从森林出杀出。

    “列阵,列阵!”冉闵连忙喊道。

    可集结的部队屈指可数,其余的要么死去要么杀散。

    待敌人靠近,冉闵发现自己的长剑已经无法高举,他已经精疲力竭。

    “你们有本事就来杀我吧!”冉闵大喊。

    他们确实在试。

    又一个枪兵向他奔来。冉闵围着来人绕圈疾走,砍掉他的矛头,接着是手和胳膊。一个没了弓的弓箭手抓着箭像匕首一样戳来,大腿却被红马踢中,摔了个四脚朝天,冉闵哈哈大笑。

    突然,一个不留神,一个身影突然从冉闵的侧方扑来,将其从马背上摔下。

    “扑通”一声,冉闵摔入护城河的河水之中。

    河水陡然涌进头盔。他赶紧扯掉,一边游向临时搭建的“桥”直到水深只及脖子的地方。

    他刚回过神来,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如雷鸣一般,“桥”在身下倾斜,将他滑回水中。

    为此,他只能调转方向,朝着城门处游去。

    一片喧嚣嘈杂中,隐约听见有人喊他。

    冉闵竭力大声回应,“这儿!这儿,我在这儿,快来救我!”声音出口却变得细小,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

    “将军,快抓住我!冉将军!”

    抬头一看,来人是赵振。

    他站在城墙地下,伸出一只手来。

    于是伸手够去,直到十指在空中相触的一刹那,他才感到一丝不安……

    赵振伸出左手,为什么……

    是这念头令他退缩?还是看见那把长枪的本能反应?

    他不知道。说时迟那时快,长枪刺来,冰凉的碰触,随后是剧痛。

    “抱歉了,冉将军!”赵振道,“为了西川城百姓,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