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意识到他们俩仍旧记得昨天的事,心里暗骂黄小跳不厚道,应该让他们俩短暂性失忆的,现在想回避都回避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起身,盘膝坐在了床上。
这哥俩几乎是同时拉过宿舍的板凳,齐刷刷的坐在我对面,花虎子急切的问道:“昨天晚上到底咋回事?你得罪鬼了?”
我略显无奈的说道:“是啊,得罪鬼了,被追了一路,差点死在外面。”
“不对。”苏宇直接抓重点说道:“你根本不会死在外面,有个黄……黄……黄什么跳的在护着你,那是个什么东西?”
“这你都知道了?”
苏宇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我记得特别清楚,昨天你大喊了一句,‘黄什么跳,你把他弄回来干什么?’,昨天我躺在床上睡不着,一整夜都在琢磨这件事,天快亮的时候我想明白了,应该是你被那个郑大奎追,这个黄什么跳的帮你赶走了这个鬼,不知道为啥,它又把这个鬼给你弄回来,吓唬你玩呢。”
我深吸一口气,嘟囔道:“没错,就是这么回事,不过我有点诧异,你还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啊?”
花虎子抢着说道:“以前不信,现在信了。”说到这,他扬起头故意看了看地上那破碎的烟灰缸。
我知道昨天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印刻在他们的脑海中,想要搪塞过去,似乎是不太可能了。
苏宇一本正经看着我说道:“一念我觉得你这次回家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具体是哪里变了,我又说不上来,就感觉你的气质不同了,再加上你昨天刚回到宿舍,就带回这么个玩意来,咱们都住在一个宿舍四年了,你这次回家都经历了什么?你别瞒着我俩,和我俩说说呗,你家是不是有仙?”
在东北,家里“有仙”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些,小时候夏天夜晚在院子里纳凉时,家里的老人经常会说一些有关于“仙”的故事解闷。
花虎子瞪着牛犊一样的大眼睛,满眼期待。
在开口之前,我提醒他们俩说道:“你们俩先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你们听到的故事,全都是我这几天经历的,你们要是相信,就自己埋在心里,不要对外说。要是不相信,就当听个故事了,不要反驳我也不要声张,我可以保证,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花虎子催促道:“快说、快说,我俩信你。”
此时的我算是骑虎难下了,看着他们俩说道:“我爷爷是个弟马,俗称出马仙,带仙家的。我前几天突然回家,就是我姐打电话让我回去的,她说我爷爷快不行了,我到家之后我爷就没了,我姐接了我爷的活,前几天帮郑大奎已亡的父亲看了一处阴宅……”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简单的描述了一遍,最后说道:“这个郑大奎就认为是我姐的错,记恨在心昨天晚上在路上报复我。”
苏宇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盯着我问道:“那你姐姐是出马仙喽?她的仙家是个什么仙家?我以前在番茄上看了一本小说,也是关于出马仙的,作者把主角写的很厉害,主角的仙家是龙仙,吊打什么黄大仙、狐仙的,你姐姐的仙厉不厉害?”
我震惊道:“你看的什么鸟玩意?谁告诉你龙仙就比黄大仙、狐仙厉害的?”
苏宇:“那本小说就是这么写的,主角开始是个傻子,后来被一个带黄大仙的人看到了,把主角身上的龙仙请下来,那个龙仙就特别厉害,黄大仙都说惹不起,后来那个主角带着龙仙各种看事,厉害的一塌糊涂。”
我实在是没忍住,低声骂道:“瞎jb写,也不怕遭报应,一个人带一个仙,还给别人看事?都没立堂,看个锤子。”
苏宇追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给人看事呢?”
我不得不科普说道:“弟马想要给别人看事,首先得立堂。立堂的最低标准就是‘四梁八柱清风’都要凑齐,凑不齐就不能保证给人顺利的看事。你可以把一个堂口理解成一个公司,各路仙家在里面各司其职,任何一件事都是多个部门相互帮忙配合才完成的,比如需要去地府查事,就得让清风过去,‘清风’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鬼。每个堂口还有很多职务,看堂、扫堂、护堂、通天、归地等等等等,缺一不可。当然,如果事情比较简单就是一件小事,那还有可能由一位或者两三位仙家完成,复杂的事,根本不可能。”
苏宇挠头说道:“那本书里把主角的仙家写的无所不能。”
“你就当文学作品随便看看就完了,别往心里去。”
花虎子追问道:“昨天你大叫的‘黄跳跳’是何方神圣?厉害么?”
“是一只成了精的黄皮子,还没修炼出人形,它想拜入我姐姐的堂口,被拒绝了,现在没事就跟着我,行踪飘忽不定,昨天在路上就是它帮我吓走了郑大奎,后来也是它折磨我,把郑大奎弄到咱们宿舍来了,烦得很。”
花虎子拍着胸脯说道:“吓的我一整夜都没睡。”
苏宇却两眼放光的看着我,激动的说道:“你说的这个黄皮子精是不是很厉害?能不能求它帮我看个事?”
苏宇的话刚刚出口,我的潜意识里就出现了黄小跳的声音,它很嫌弃的抱怨道:一点礼貌都没有,还要求我看事?不看!就是不看,你告诉他,想要找任何一个仙家看事,首先得学会尊重仙家,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我的意识中出现黄小跳的这些话使我感到意外,意外的原因并不是黄小跳突然出现,而是黄小跳说了这么多话,而面前的苏宇似乎一句话都没说完呢,这一刻我意识到我和黄小跳之间的交流,好像格外的有效率,在交流的过程中,我的思绪飞快,好像心里一秒钟出现的想法,黄小跳就全都懂了。而黄小跳要表达的想法,也会出现在我的意识里。
这……这有点像漫威电影里面的“快银”,简单的说,就是我和黄小跳之间几百字只需要极短的一瞬间,就彼此都懂了。
我知道这些话只有我能听到,苏宇和花虎子是听不到的,我对苏宇说道:“哪有你这么求人办事的,一口一个‘黄皮子精’,黄小跳都不高兴了,它说不给你看。”
“哪呢?”苏宇本能的向房间的其他方向望去,“它在这么?我错了,大仙我认错。”说这,苏宇起身把椅子拿开,就要找个方向给黄小跳下跪,可是在下跪的前一秒,苏宇看到了我的脸,表情立即变得尴尬,挠头问道:“给你下跪么?”
我急忙说道:“算了、算了,给我跪什么,我又不是黄小跳,你中午请它吃个烧鸡就行了。”
黄小跳:要那种流油的大公鸡。
苏宇狐疑的看着我问道:“一只烧鸡就行了?我听老人说,不是要给点压堂的钱么?这个要多少钱?”
“别闹了,我又没立堂,再说了,黄小跳它就是一个还没修炼出人形的黄鼠狼……”话才说到这,潜意识里就出现了黄小跳的声音,它很不爽的纠正我说道“黄大仙,麻烦你下次和别人介绍我的时候,说我是黄大仙好么?谢谢!”我急忙改口,对苏宇说道:“黄大仙,一个入不了我姐姐堂口的黄大仙,你指望它能给你看成什么事?别抱太大希望。”
花虎子坐在一旁扬起头看着站起来的苏宇问道:“你家咋地了?”
就在这时,我潜意识里再次出现黄小跳的声音:苏振国上周五跟户喝酒整多了,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吐的时候,没注意旁边有人刚刚烧过纸钱留下的灰烬,他全都吐上面了,整的“人”家很不高兴,这几天跟着苏振国呢,苏振国周五夜里胃出血被送去医院洗胃,周六傍晚回玻璃厂,下楼梯的时候被那个“人”推了一下,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小腿骨折了。周六晚上开始发高烧说胡话,清晨就正常了,已经连续三天了。
上面这些话,就是一瞬间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而现时间,这也仅仅是花虎子嘴里说出了“你家咋地了?”这一句话的时间,不超过两秒钟。苏宇还没等开口呢,我就对花虎子说道:“他爹上周五陪户喝酒喝到胃出血,周六傍晚从玻璃厂的台阶上滚下去,小腿骨折了,躺在医院里晚上发高烧说胡话,白天又很正常,医生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今天是周二吧?被折磨四天了。”
正要开口回答花虎子问题的苏宇无比震惊的指着我,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是怎……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你……”
我突然有点享受这种好友的崇拜感,洋洋自得的说道:“黄小跳告诉我的,你爸的确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么?就是‘没脸的’。”
花虎子脱口而出,“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