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雨过天晴。
而养心殿上,众位大臣都面如土色,颤颤巍巍地站着。
厉天泽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心底的火气更盛了。
他倏地起身,将一张折子扔到上来!”
折子刚好摔到了顾擎的脚下,他的身子越发抖了,腿软得厉害。
他忽然想起,几个月前,曾经有一个年轻男子来京兆尹找他,说青州有疫病。
当时,他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派人将那个男子打了一顿,又将人关进牢里,饿了几天。
此刻,顾擎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挖了多大的一个坑。
如果当时,他对此事上点心,早日将消息呈报上来,说不定还能得到圣上的嘉奖。
可现在,消息已经如过境蝗虫般,传遍了整座京城,闹得人心惶惶。
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被圣上知晓他曾经犯下过这么大一个错,说不定会在气头上,就将他给斩了。
顾擎咽了咽唾沫,心下想着,此事除了他和府衙里的人,谁也不知情,圣上估计也想不到这一层。
他不妨暂且安下心来,静待事情的发展。
厉明诀看了一眼地上的折子,眸色幽深。
折子自然是他让那几位大人上呈的,包括来自青州的密信,和其他人证,也是伪造的。
眼下,已经来不及一一收集线索了。
青州数十万人的性命危在旦夕,而且若是不早日将此事解决掉,整个大昭都要遭殃。
厉天泽目光扫视着底下的群臣,感觉胸中一阵气闷,问道:“依众卿之见,该派谁去青州为好?”
“这……”众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厉明诀适时站出来,拱手道:“父皇,儿臣愿领命前去。”
这是他昨日就和祈钰商议好的。
有厉明安那个害虫在,换做一般的官员,也压不住他。
而且,青州的疫病原因不明,寻常的大夫去了也是送死,非得祈钰亲自前去不可。
听到他的话,厉天泽面色稍霁。
不愧是他的儿子,关键时刻就是有担当。
但眼下青州的情况不明,他也不想让他的皇儿去冒险,只能淡淡道:“齐王肯前去,朕自然放心。还有哪位爱卿愿领命前去青州,一探虚实?”
沈羲和就等他这句话,当下便一脸严肃地应道:“陛下,臣愿随齐王殿下一同前去。”
厉天泽微微颔首,“既如此,朕就任命沈卿为钦差大臣,赐尚方宝剑,前往青州。”
沈羲和跪下,道:“谢陛下。”
退朝后,厉天泽将厉明诀和沈羲和留下,三人一同前往御书房。
周福亲自端了几杯热茶来,就主动退出门外。
他虽然身处深宫,但消息也十分灵通,宫外的事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知道,这件事他绝不能掺和一点,哪怕陛下没有主动提起,他也要先避嫌。
“皇儿怎么看待此事?”厉天泽一坐下,就对厉明诀问道。
他将那几封呈上来的密信递给二人,又道:“青州地处偏远,消息传递多有不便,朕担心,这几封密信可能有问题。”
厉明诀看了眼那几封出自他手的密信,不动声色地回道:“儿臣以为,此事应当是真的。若有人有心欺瞒父皇,断然不会以瘟疫作为借口,是与不是,父皇派人去一查便知。”
沈羲和也附和道:“齐王殿下所言极是,瘟疫非同小可,轻则伤及青州数十万百姓,重则危及整个大昭,还望陛下早做决断才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厉天泽心底的疑惑尽数打消掉了。
他微微颔首,语气凝重道:“此事,确实非同小可啊。”
“青州的父母官是谁?”厉天泽又拧着眉问道。
厉明诀早就暗中查清楚了,闻言,神色淡然作答:“回父皇,青州现任父母官乃是顾幽,顾大人。”
“顾幽?”厉天泽对这个名字着实没什么印象。
青州虽然是边防要地,但因为偏远,发配过去的一般都是些不怎么起眼的官员。
厉明诀对这位顾大人的印象也一般,只记得,这位顾大人担任青州父母官五年了,没有做出过什么亮眼的业绩来。
说得好听点,就是偏安一隅,无功无过。
说得难听点,就是不作为,只知道浑水摸鱼。
可以想象,这样的人在厉明安手下,必然也是唯唯诺诺,奉行明哲保身那一套,以厉明安的话马首是瞻。
沈羲和动了动唇,几次想说些什么,但最后都将话头给咽下去了。
陛下只字不提厉明安,只将错往顾幽身上推,兴许是惦记着那点父子之情吧。
厉明诀也没有主动提起厉明安这三个字,只道:“若密信属实,青州的百姓眼下已经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还望父皇准许儿臣与王妃一同前往,及早查清当地的疫病。”
厉天泽皱了皱眉,不悦地道:“王妃去青州做什么?简直是胡闹!”
厉明诀早有应对,一本正经地回道:“父皇,王妃医术过人,有她在,儿臣也能放心一些。”
他提起这茬,厉天泽倒是想起来祈钰还有这项本事,想要拒绝的话一时梗在了喉间。
最终,只能冷声道:“她要去便去吧。”
得到了他的许可,厉明诀也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包括前去青州的大臣,和随行的太医,都一一点好了名字。
厉天泽知道他办事素来有章法,大手一挥,便同意了。
商议完,已经是晌午了。
他将两人留在宫里用膳,又让周福去御膳房传菜。
另一头,祈钰也到了萱若阁中。
她昨晚忙了一夜,没睡几个时辰就得起床,疲惫得连眼睛都要睁不开,哈欠连天。
阿狄见她这样,倒有些新鲜,语气戏谑地道:“齐王妃昨晚莫不是做贼去了?”
话落,就被铃雅瞪了一眼,阿狄只能恹恹地垂下头。
祈钰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十分坦诚地对她们道:“没有做贼,但也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