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让顾骏和旁观的人都吓了一跳，这么瘆人的话偏偏用一副天真无邪的语气说出来，简直就是魔鬼。
祈钰浑然不觉，她眼带戏谑地微微仰着头，一错不错地看着厉明诀。
厉明诀回捏了一下她的掌心，言简意赅道：“不过分。”
顾骏被吓得都要晕过去了。
虽然谢氏确实犯了错，但也不至于受到这么严重的惩罚。
一夜夫妻百日恩，他还是不忍心看到谢氏落到如此局面。
顾骏摇摇晃晃地起身，神色不忍地看着祈钰，语气颤抖道：“你……你真要杀了谢氏？”
祈钰笑了笑，从厉明诀的怀抱中退了出来，冲顾骏挑眉道：“舅舅觉得不行吗？”
怀里突然少了个温热的怀抱，厉明诀手指微微蜷了蜷，嘴角轻抿，有些不爽地看着顾骏。
顾骏突然被他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浑身颤栗，忙点头道：“行的，行的！”
没有了谢氏，他再娶一个便是。
祈钰嗤了一声，眼底带着一丝嘲讽。
还以为顾骏对谢氏有多少感情呢，她就试探了这么一句，就试出了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看来，顾骏对外祖的态度，也不仅仅是因为谢氏。
多少带了点个人恩怨在里面，不然，仅凭一个谢氏，怎么可能动摇得了顾骏这颗铁石一样的心。
不过，她也懒得管他们家这些破事。
只要顾骏没有傻到要去伤害顾风眠和顾诀，她也就不追究了。
祈钰摆了摆手，淡淡道：“舅舅请回吧，我不会对谢氏下手的，这是你们的家事，与我无关。”
顾骏听了她的话，并没有彻底放下心来。
而且抬头悄悄看了眼厉明诀，见他毫无表示，全凭祈钰做主，心情有些诧异。
不是说齐王独断暴虐吗？
祈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解决完事情，她也有些累了。
打了个哈欠，厉明诀让人把顾风眠送回去，又和祈钰一起上了马车。
沈羲和却不动，祈钰神色了然，却故意不提时舟不见了这件事。
想也知道，时舟那个二愣子现在肯定在逼着顾霆把扇子交出来。
顾霆也是个实诚人，真把自己多年来积攒的十几把前朝文人的扇子都摆在了她面前，任她挑选。
时舟没跟他客气，对着十几把堪称文物的扇子挑挑拣拣了一番，才勉为其难地从中挑出了五把。
顾霆看着将扇子抱了满怀的人，嘴角一抽，“小姑奶奶，您还真不客气。”
时舟挑挑眉。
客气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她可是土匪窝里长大的，拿他几把扇子算什么，没全部抢走都不错了。
门外，沈羲和沉吟片刻，问道：“她人呢？”
祈钰撩开帘子，故意皱了皱眉：“谁？”
沈羲和耳根有些发烫，语气急急地说道：“还能有谁？时舟啊！”
祈钰轻啧了一声。
时舟确实没什么眼力见，也不知道是怎么把一个混不正经的人看成芝兰玉树的。
她看了一眼暴躁的沈羲和，笑着指了指他身后：“那不是吗？”
沈羲和忙回头看去，见到时舟旁边站着一个丰神俊朗、眉开眼笑的男子，两人正缓缓朝门外走来。
他愣了愣，祈钰捂着嘴偷笑了一会，吩咐马夫悄悄把马赶走了。
虽然看戏很有意思，但也不能不识趣地留下来当电灯泡。
她心安理得地靠在厉明诀怀里，一副没骨头的软样。
心下默默想道，时舟啊时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另一边，时舟抱着扇子和顾霆一同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就眼尖瞥到了站在门外的人。
她双眸一亮，将顾霆甩在身后，抱着扇子飞快地就到了沈羲和面前。
时舟双眼亮晶晶的，任谁看了都很难不动容。
但在沈羲和看来却觉得刺眼得很。
他冷冷瞥了一眼那个陌生男子，压着心底的气，问道：“他是谁？”
“嗯？”时舟满心满眼都是怀里那几把极其珍贵的扇子，没留意沈羲和的话，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沈羲和心里一股气没处发，抿了抿唇，转身就走。
时舟连忙追上他：“你等等我！”
两人都没有叫马车，徒步走在了夜月正好的姑苏城里。
草寇被抓了之后，街道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一路上，不少商贩都在招呼。
“公子，买根簪子吧！”沈羲和的袖子突然被人扯住，他回头看去，是一个还未及笄，梳着双髻的小姑娘。
小姑娘指了指地上摆满的簪子，眼神殷勤地看着他：“公子，要不要买一根簪子？”
沈羲和眸光动了动，不知怎的，没有甩开这人。
他向来有怜香惜玉的心，何况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姑娘，便依言蹲了下来，认真挑选了一会。
时舟神色不快地看着那个小姑娘，语气冷冷道：“你，手拿开。”
小姑娘被她眼神里的杀气吓到，连忙松了手。
看到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正在挑选簪子的白衣公子，好奇地问道：“两位是一起的吗？”
时舟神色骄傲地点点头，却听见沈羲和道：“不是。”
她眸色一黯，抱着扇子的手紧了紧。
沈羲和挑好了簪子，付了钱，便往前走。
走了一会，又觉得有些不对，回头一看，时舟还留在原地，眼神倔强地看着他。
沈羲和无奈叹了一声，心想，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他往回走了几步，对时舟道：“你不走吗？”
时舟将头扭向一边，语气有些受伤：“你管我做什么，反正我们不是一起的。”
沈羲和愣了愣，半晌，又无奈地笑道：“我错了，好不好？”
卖簪子的小姑娘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捧着脸，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
一个比一个别扭，要是在一起，当真愁死人了。
她默默叹了口气，时舟瞥了她一眼：“你叹什么气？”
小姑娘捧着脸在两人脸上看了看，说道：“明明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们为什么那么别扭啊？”
两人皆是一愣，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十分默契地将视线移开。
小姑娘见状，偷偷笑了两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大人都这么傻吗？”
回到府上，时舟将抱了一路的扇子一股脑丢给沈羲和，连话也不说，将门一关，捂住了自己那颗跳得飞快的心。
门外，沈羲和看着手上突然多出来的几把扇子，愣了一会，又垂眸笑了笑。
确实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