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的父亲当晚就去了世,乱糟糟的人群里谢宴默默捏了捏唐婉的手,小声和她说:“你去外面吃点饭吧,已经晚上了。”

    唐婉本来想说自己不饿,可以陪着他的,却看见谢宴笑着伸出手把唐婉脸颊边的碎发勾到耳后。

    惨白的灯下,他的笑容温柔,像是带着无尽的爱意:“也帮我带一份,饿的胃疼。”

    唐婉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怎么样?要不要去拿点药啊?”

    “不用,”谢宴摇摇头,“我是说你要是再不去的话,就要饿出胃病了。”

    唐婉:“……”

    不愧是你,这个时候还在想这种事情。

    唐婉下楼的时候,看到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上了楼上,他们人不多,但是处处展现着一种精英的气氛。

    这个是不是就是宋婉茹他们要等的律师啊?

    唐婉摇摇头,快步下楼去楼下买饭了。

    “你好,这个是我们公司的新老板……”

    本来有些六神无主的宋婉如在看到来人的脸的时候,立刻就哭了起来。

    “赵营方,我们家老谢可是实打实在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公司也该给我们孤儿寡母一些抚恤金吧,更不要说这本来是老谢的公司……”

    她哭得惨烈,要知道如果没有这个人她现在还过着阔太太的生活,她的儿子还会是公司的下一任接班人。

    现在一切都变了,她和她儿子的生活马上就要朝不保夕,如今只能祈祷老谢的公司能够看在她们孤儿寡母的份上给她们一点钱,让她们以后能够生活。

    “这……”

    站在最前面的小助理有些迟疑,却马上被谢俊推搡到一边。

    他从高高在上的少爷变成要看别人脸色的乞丐心里窝着一团火,这个小助理以前只能在他的跟前点头哈腰,现在却在他眼前拿乔,让他母亲哭得那么惨,要知道这本来就是他的公司,凭什么要点钱还要看别人脸色。

    他冲到站在最中间的中年人面前。

    “赵营方,你是五年前来的,当时你根基还不稳呢,我爸以前没少提拔过你吧,你现在就这样报答他?”

    “小谢总,”他叫的恭敬,眯起来的眼神却带着淡淡的嘲讽,“商场如战场,弱肉强食天生的道理,谈不上报答不报答的。”

    “谢总输了,他自己明白,用不着您替他抱不平。”

    他笑了笑,以往亲和力十足的微笑现在也变成了杀人的毒药,带着不见血的狠毒,“谢总不过是棋差一着,现在他去世了,我们这些受他提拔的老部下当然要送他一程。”

    “当然,”赵营方和身后的几个核心层管理人员对视了一眼,“谢总在公司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公司出了一份家属抚恤合同,来感谢谢总这么多年对公司的奉献。”

    一听到有钱拿,原本哀哭哀嚎着哭泣的宋婉如立刻就精神了起来,她迅速抹了抹眼泪,冲进了他们这群人里面,抢过了小助理手上的那份蓝色合同。

    “还算你们好心……”

    宋婉如抹了抹自己的眼泪,下一秒却尖叫起来,指着文件上面的数字叫道:“300万,你们这群人是打发叫花子吗?凭什么只给我们母子两个三百万,这个公司本来就是老谢的,你们把他抢走了不说,现在还在老谢死后只给我们这么一点点钱,你们以为我们是叫花子吗……”

    “我要去告你们,要让整个社会的人都知道你们这一群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后排的年轻管理层看不过她的无理取闹,讥笑一声,声音却能够让所有人都听得到。

    “谢俊已经成年了,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只有40多岁,算哪门子孤儿寡母?以前扒着公司吸血不说,现在还想在谢总死后拿更多的钱,真没见过你这种粗鄙又愚蠢的女人……”

    “就是,早就看不惯他们娘俩了,对公司一窍不通不说,还天天喜欢指手画脚,真以为自己是皇后和太子了……”

    “赵营方!!!”

    谢俊和宋婉茹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一切的体面与尊严在此刻被撕得粉碎,他们两个不甘心的大骂。

    “这本来是我爸/我老公的公司,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就这么多,”赵营方耸了耸肩膀,表情冷硬,“如果你们两个连这300万都不想要的话,尽管去告。”

    “我们公司也会以挪用公款为由把两位告上法庭的。”

    站在一边的律师也适时地站了出来,“两位,我是今天是来宣读谢振明先生的遗嘱的,根据谢振明先生的意愿,他死后,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动产不动产在内,全部都……”

    谢俊和宋婉如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虽然谢振明名下的财产不多,但是几千万还是有的。

    谢宴都多少年都不回家,这遗产一定是她儿子的。

    “都归于谢宴先生所有。”

    那律师显然不知道谢宴长什么样子,读完之后就把自己的文件收了起来。

    身边的赵营方一进走廊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谢宴,只不过是先要处理正事,不过现在这个律师显然还不知道谢总的遗产要和谁交接。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律师,指了指角落里面。

    “那个就是谢宴。”

    众人也都把目光转移到旁边一直不说话的谢宴身上,他靠着墙壁,无动于衷的看着这场闹剧,仿佛这件事情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见到众人看过来,谢宴的眼皮微微撩起,他的眼睛狭长,眼珠漆黑,和他对视的时候总让人有种被紧紧锁住的窒息感。

    律师却是第一次见谢宴,他看着谢宴一时间不能把这个穿着白色T恤的年轻人和公司杀伐决断的新掌权人联系起来。

    他没控制好自己的声音,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说的话。

    “老板?……”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赵营方也走到谢宴的旁边,刚刚潇洒肆意的笑容全都消失不见,他低着头,声音恭敬又顺从。

    “老板,请您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