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虞瓷的院子晚上再也没有“不速之”到来,她点着小烛灯在那处亭子里闲敲着玉棋,烛火落入蓄水底座上,绽开一朵朵灯花。
这位官员…也是很富有啊……
她心中暗叹着,一点点将棋子摆弄好,不多时,清晰明了的朝堂关系网络便在一方小小的棋盘上显露出来。
以礼部尚书崔元为首的腐儒网络,对她诟病最多,自她上任起屡屡刁难,但是相对没有那么能贪,多是家国祭祀行礼上面中饱私囊……不过,私底下喜好师徒朋党结私。
崔元也算是桃李满天下,手上带着十几个学生,户部侍郎便有其一,其余分散在各个手下章程……
然后是兵部的兵将,以武安侯萧铁云为首,这一批人有仗打还好,无事安置在京城内,容易被周遭环境侵蚀,令家仆收受贿赂,管束不严……
最大的毒瘤还是户部,毕竟掌管着朝内的钱袋子,心比天大,手比砂锅黑。
“硕鼠硕鼠,勿食我谷~”虞瓷淡笑着将其中几块棋子收入罐子中,口中喃喃吟诵着诗歌。
那声音悠扬动人,从中藏有几分肃杀意。
次日早朝。
虞瓷步履轻扬,来到殿前。
随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喊声停下,她并未再多说些什么,只轻咳嗽一声。
场下三五成群便从人群中站出,“陛下!臣有罪!”
“陛下!臣也有罪!”
“陛下!……”
李玄歌手中摩挲着玉牌,看着底下跪倒一片的臣子,哪里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手段,眼中划过对虞瓷的赞赏。
而后开口道“众卿何罪之有?”
“一个个道来。”
“陛下,臣!臣管教不严,竟然未发觉家中贱奴借着臣的名义,收敛财物,结交商户,收拢田产,欺压民女!”
“近日得虞相大人彻查,才发现罪恶滔天!那贱奴死不足惜!微臣已然将其一等交由大理寺处理,此特来向陛下禀明!”
“臣结算赃款竟有数十万之众,心下骇然,愿尽数充交于国库赎罪!”
“陛下!臣与何大人罪责相近,那家中贱奴便是如此相互勾结,臣有罪,臣愿将赃款尽数交出,且罚俸三年以作惩罚!”
“陛下!臣之妾室娘家……”
“陛下,臣的女婿……”
台下陆陆续续的官员痛哭流涕,将自己乌纱摘下,口中用来将功折罪的数额从十几万两到大几十上百万两不等……
李玄歌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上渐渐浮出怒色,心中暗自计算,竟然达到数千万两,手中紧捏着的玉佩差点碎去。
看着那一抹羊脂白玉,又缓缓收敛手中力道……
法不责众,也不知小虞相用的何种方法,让他们齐齐上书,今日这事便是要她轻飘飘揭过去……
可满目蛀虫在眼前,真的放过又实在气赌。
况且今日一查,钱款上交,日后难保不为了填补自己的亏空更加疯狂压榨百姓,要如何才能让他们怕,让那手再也不敢乱动?
“众爱卿平身,此事孤已然明了。”
“既然如此,便如尔等所愿,三日内将赃款交到国库。”李玄歌最终还是忍下去了,她根基还是太浅,这一批全部砍掉,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人才,她需要很多很多人才。
还都是她的亲臣才可……
“谢陛下隆恩!”底下乌泱一片下跪,声浪滔天。
虞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上只是挂着一抹疏离的笑意看着眼前台阶,实则还在努力修炼。
这一遭过去之后,国库充盈不少,针对北方的灾情也缓解些许,她面色稍和。
只是看着发呆的的虞瓷,有种无可奈何。
她的小毛驴为何总要抽着鞭子才肯往前走?
底下官员站起之后,都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目光暗自落在虞相身上。
心中既是怨恨,又是感激……
虞瓷将那一桩桩诛九族的罪证一家家展示,又一家家烧掉,敲打他们陛下最近蠢蠢欲动想要拔剑饮血的心。
要钱还是要命二选一……
没人敢选择钱。
如今消财免灾,何尝不是这位小虞相和座位上那位联合起来施展的掏钱之术。
又狠,又绝……
之后工部宫保机上书,将上次虞瓷提供的高炉建造实验之后的情况一一汇报。
高炉温度达到融化铁水的标准,此后炼铁进展一大步,钢材制造也快了不少。
他拍手间,呈上来一套更加轻便坚固的盔甲展示,看得周围武将眼热不已。
“此乃是虞相提供图纸改造步甲,仅仅重二十一斤,可抵抗三十步外强弩连射。”
李玄歌轻点头表示满意,此物列装军队,踏平庆国指日可待。
“好。”
“赏!”她大手一挥,从自己私库内划了一批的奇珍异宝下去。
虞瓷收的懵逼,什么南海珍珠,南海大珊瑚,夜明珠的……听起来圣宠有加,实际上没有一样是能流通的。
就是个证明圣宠的摆设。
还不如金银来得痛快直接。
不过想也是现在国家没多少钱,那刚刚收上来的三千多万两也不过解解渴,到处都需要花钱。
洪水灾后修缮,干旱之地拨粮,四地兵乱镇压……
唉……李玄歌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臣谢主隆恩!”
她道完谢之后,从怀里一抽,又是几张图纸上交。
细水长流……
闹的工部哄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