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受到的来自老大的每次伤害,他都会自己去经历一遍比你更重的痛苦,让您罚跪一个小时,他会自己跪两个小时甚至三个小时,害你受伤,他会拉着我们到拳击场,把自己当人肉靶子让我们下死手。”
“我们不敢动手,他对我们放狠话,威逼胁迫,他的要求就是不打脸,因为明显,我手下的人都是练家子,下手有多重你不会想到的,有次因为没控制住力道,捶断过老大的肋骨,两根。”
“他不可能让你知道这些的,因为仇恨,他不想让你过得太舒坦,你知道了这些可能就会觉得无所谓了,反正他会受更重的伤让你心里平衡。不说是为了让你受煎熬,对自己更狠,是不舍得只有你受煎熬。”
“老大他偏执的要命。”
贺希的脸上沾满了泪水,即便如此,还是有眼泪源源不断地往下落,她的心居然痛的痉挛。
“知道他母亲的死与您母亲无关后,他本该是开心的,但是在此之前,他收到了您被绑架的消息,还是您母亲做的,他居然在害怕你该怎么承受这些,还有就是他该怎么求你原谅。”
“怕什么来什么,那一天,你没有任何犹豫地从楼上一跃而下,老大的心都死了,整个人跪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他在医院里守了整整一个星期,最后守来的是您独独忘记他的剧烈打击。”
“他其实也挺可怜的,好不容易知道了江艳诀与他母亲的死无关,可以稍微舒坦些,但是现实却更残忍,跟老爷子有关。”
“他到后面甚至连老宅都不敢去,也不去见他们,老爷子对他一直很好,从最开始他出生一直到现在,都很好,所以他好不容易从一个两难的境地爬出来,结果掉进了一个更两难的境地。”
“与此同时,是您要离开的消息,他佯装不在意地放您走,替您的前途考虑,为您打理好一切,而自己却还在情感的深渊里努力向上爬,他在不在意你的离开,您心里肯定清楚。”
“你走的当天晚上,他去了F国,灰溜溜地去,灰溜溜地回,再一次光明正大见你,是您吞安眠药那次,他在病床前哭得跟个泪人一样,一遍遍问沉睡的你,他到底该怎么办?”
“怕打扰你,又怕见不到你,怕你见到他不开心,又不敢再让你一个人生活,后来我们都来F国了,他放下了G洲的一切,说是逃避老爷子那边的现实也好,说是追爱也好,都不重要了,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做,所以他只能逃避一切。”
“所以他躲在暗地里,连见你一面都不敢,这也是那天晚上,我们敲门,他怎么都不敢开的原因。”
“贺希,有句话说起来很残酷,很极端,但是,可能除了你自己,和你过世的奶奶之外,真的没有人比老大更爱你了。”
“或者说,你自己都不够爱自己,默默说服自己接受并且忍受这糟糕的一切,但是老大会通过无限制的折磨自己来让你的一切遭遇显得不再是最糟糕,因为还有他垫底。”
“所以,如果您心里还有他,听完了我说得这些还愿意原谅他,就给老大一次机会吧。”
“只有您能救他了。”
楚尘一个大男人说到这里,甚至眼角的泪水都溢了出来,他笑着抬手擦去,然后按下了下行的电梯。
贺希的眼眶已经红到吓人,听着楚尘口中这些她从不知道的话,女孩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一般。
说到底,还是有爱的,他爱她,她何尝不爱他呢?因为太相爱,所以面对这些现实才会屡屡受折磨。
她爱他,所以为了缓解他的痛苦,努力说服自己接受他给的一切痛苦,而他爱她,在每次令她痛苦之后,自己都会再遭受一遍翻倍的痛苦。
为什么一定要痛苦下去呢,现在可以幸福了不是吗?
“如果你想验证我说的对不对,你大可以找个时间去掀开他的袖子,你胳膊上有的,他也有,只是他不让你看。”
贺希的心脏一瞬间咯噔,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楚尘,男人只是看着她苦笑。
女孩在电梯里调整着情绪,许久,只听“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
楚尘先一步出门,贺希默默跟上,1704号病房。
门推开的瞬间,贺希就听到了男人低哑的声音“怎么去了那么久?”
楚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抬手就将行李箱推了进去,电脑包放在行李箱上。
“小七,跟我出来一下。”
零七闻言乖巧点头“好。”
厉御憬先是不解地皱眉,见两人鬼鬼祟祟,男人紧接着又神色鄙夷。
病房门被带上,零七刚出来就对上了女孩的视线,他瞪大眼睛看着楚尘“楚哥,你……”
“小嫂子……”
“老大会不会生气?”
楚尘面目镇静地拍了拍零七的肩膀,声音坚定“他不敢。”
说着,楚尘看了眼贺希轻笑了下,贺希也回了个笑,随后他便拉着零七离开了。
女孩透过门口的方块玻璃看向病床,厉御憬面色憔悴,眼睛时不时地翕上,再睁开,然后就是看着窗外发呆。
门再次被推开,听到声响的厉御憬闻声转头,嗓音不悦“你们两个又……”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男人的表情瞬间僵住,嘴巴依旧保持着半张的状态,相比他的无措,贺希显得很平淡。
女孩进门之后便将门轻轻关上,随后又自顾地将行李箱推到一边角落放好,行李箱滚轮在地上发出的“碌碌”声格外清晰,她眼睫微垂,神情专注。
厉御憬坐在靠在床头,全程看着那抹身影,不曾移动片刻。
“怎么过来了?”男人嗓音低哑。
贺希没有说话,转身来到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看向他裹着厚重石膏的腿。
“不小心碰到了车,没大事。”
见女孩只是看着他的腿不说话,厉御憬薄唇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轻声朝她说着。
……
“怎么不说话?”
无论他怎样说,贺希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女孩的视线一遍又一遍从他身上扫过,长衣长袖的病号服穿在身上,显得他整个人都孱弱了许多。
他右脸颊上赫然一个创可贴,她有些意外地看过去,对上厉御憬视线的瞬间,男人面色一顿,紧接着尽是担忧。
他微微直起上身往女孩的方向又凑近了些,认真地盯着女孩的眼睛,很红。
“哭了?”
“怎么回事,在外面受委屈了?”厉御憬一句比一句焦灼,殊不知这些话和男人关心的神色一同映入她眼里,心口酸痛更甚。
“说话,希希。”
贺希抬眼看着他的眼睛,似是要分辩他眼里的情绪几分是真,可看了半天,竟找不出一丝假意。
她迟迟不说一句话,厉御憬急得都快下床了,男人费力抬手摸向她的脸,随后缓缓上移在她的眼窝处轻轻打转。
“我这伤真的不严重,所以才没跟你说,不是故意瞒你。”
“别生我的气了,说句话行不行?”男人语气哀求,他以为是因为自己瞒着她所以她不高兴了。
他知道,她能来这里肯定又是楚尘的主意。
“疼吗?”贺希看着他的腿轻声开口,语气低哑。
厉御憬脸上瞬间扬起微笑,看着她轻轻摇头“不疼。”
“真的不疼,宝贝。”
女孩轻轻点头,然后又垂下眸子不说话了,她在思索楚尘最后的话。
如果她要验证……
“今天比赛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紧张吗?”男人熟练地挑起话题,现在面对她,一些完全没必要提起的事可能都是他要问的话。
因为两人可以交流。
“把你上衣脱掉。”贺希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着头轻声来了这么一句。
厉御憬疑惑地看向她,眼里有几分不可置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