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号病房。

    厉御憬颤抖着手轻轻推开房门,里面环境算不上多好,一眼看去,好像有三个病床,中间用帘子隔开的。

    刚进门的第一个病床上,躺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并不是贺希。

    中间的病床是空出来的,里面靠窗病床前的黄发妇人,听到开门声时往外探了头,正好对上男人焦灼的视线。

    “Xi’selderbrother?”(贺希的哥哥?)

    妇人试探性地开口,厉御憬闻言慌忙点头,紧接着大步直奔床前,站定时,他的腿颤抖地很是剧烈,好像随时都能摔倒。

    凌申不放心,走上前想搀扶他一下,但是被男人摆手拒绝,他的视线紧紧地黏在病床上躺着的女孩身上。

    时隔一年多,终于不再是偷窥一般远远看上一眼了,可是,却还不如远远看上一眼...

    贺希的头发剪的短了些,只到胸口上方,瘦了,本来脸上肉就不多,现在看去,小脸棱角分明,没有一丝多余的肉肉了,下巴也变尖了。

    女孩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鼻子上挂着输氧管,小嘴白的毫无血色,因为皮肤过于白腻,纤细的脖颈远处看就像一道白骨。

    饶是事先做好了思想准备,可在真切看到贺希的那一瞬间,厉御憬的心脏还是几乎停止跳动,猛烈的沉寂之后,是更来势汹汹的剧痛。

    黄发妇人叫住了厉御憬,两人交谈了好一会儿,最后从女人口中得知。

    她是贺希的邻居,平日里女孩进出门遇到她们都会很热情的打招呼,有时还会给他们的孩子买一些小礼物,或者零食玩具,时间长了,他们也对贺希印象超级好。

    时不时地送一些蔬菜水果,她说,贺希每天都是六点多钟回到家,有时候可能因为一些事情会晚些回来,但再迟也没有超过七点。

    但是今天晚上将近七点二十,迟迟没有见人回来,她和她的丈夫就有些担心地打了她的电话,但是一切安好,女孩接了电话说马上到家,谢谢他们的关心。

    七点二十五分左右,女孩安全到家,可是不过二十分钟的功夫,他们去送水果时,无论怎样敲门就都没有动静了,打电话呢能清楚听到手机铃声,可是就是没人接听。

    当即,她的丈夫就拨打了报警电话,等打开门时,她的瞳孔都在颤抖。

    厉御憬听到女人细致描述出的画面,心脏牵连着全身的器官都在泛着疼痛,他甚至不敢去脑补那是怎样的绝望。

    她说,进门时贺希安安静静的躺在地板上,女孩神情娴静,嘴角好像还挂着笑。

    米白色的漂亮裙子上沾了自己呕吐物,地上另一处还有一小滩,兴许是吃了大量安眠药产生了排异反应,促使她呕吐出来,也可能是不舒服或是怎样。

    总之场面算不上好看,医生后来说,贺希一开始吃的量并不多,而且后面也都尽数吐了出来。

    本来是没有危险的,可是女孩却又强撑着呕吐感硬吞了将近半瓶药粒。

    妇人离开时,厉御憬跟着往外送了几步,男人眼角猩红,真诚地朝她俯身鞠了一躬。

    感谢他们能第一时间发现贺希的异样,能第一时间把贺希送到医院。

    没过几分钟,贺希就被推到了单床高级病房里,女孩一直没有醒来,厉御憬盯着她的脸看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医生推门进来。

    (前情提要:假装都是英文,嘿嘿,偷个懒。)

    “贺希的家属?”大胡子医生走进门,径直地走到了窗前将窗帘拉上。

    “对,我是她...爱人。”厉御憬说到时,略微停顿了片刻。

    大胡子医生听到之后先是认真地打量了他两眼,因为来的匆忙,厉御憬穿的是很简单的家居服,风衣外套,黑色长裤。

    看起来也不像年纪很大的样子,医生没再生疑,点点头之后便走到了贺希面前,检查了起来女孩的状况。

    “怎么样?”男人满脸关切。

    大胡子医生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投入了身体状态检查中,两分钟左右。

    “作为家属,我想,有必要告诉你贺希的状况。”

    “请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话毕,医生率先转身出门,厉御憬见状又不放心地看了眼床上的女孩,片刻转身跟上。

    ......

    “你们家属就没有察觉到过患者的反常行为?”大胡子医生坐下之后便开门见山,脸色说不上好看。

    他同情这名可爱又美丽的东方女孩,尤其是见到她身上的一个个伤口....

    “什么意思?”厉御憬心中打鼓。

    医生轻叹了一口气,神色愠怒:“太不负责了。”

    “她有严重的抑郁症,如果我没猜错,她自残的行为应该从半年前便开始了。”

    “你作为她的丈夫,居然全然没有注意到。”

    抑郁症三个字,就像一阵惊雷在男人心中砸开,震得他半天说不上来一句话。

    是啊,他居然忘了,他怎么会忘记呢?!

    在女孩失忆之前他就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的,只不过那时的女孩哭着闹着不愿意见医生,加上后来失忆时,女孩除了排斥他没有任何的异常。

    所以他就疏忽了,抑郁怎么会自己变好呢?

    他真不是个东西!

    越想,厉御憬的心脏越疼,疼得要死掉了。

    “厉先生?”

    “厉先生?”

    大胡子医生见他出神,表情更难看了,他伸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试图拉回他的思绪。

    “不好意思,您继续说。”

    “我是想问,平日里给患者的陪伴多不多?人际关系如何?”

    厉御憬沉默了,向来运筹帷幄的他,第一次在被人问话时像个局促的孩子,男人脸色懊悔至极。

    “她...她一个人在F国留学。”

    “我平日里不在这儿。”

    “胡闹!”大胡子医生当即呵斥了起来,他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不理解你们这些家属究竟是怎样想的,让一个有重度抑郁的女孩一的个人远在异国他乡生活。”

    “如果不爱您的夫人,我想你没有资格霸占....”

    “我爱她。”

    话音未落,厉御憬就果断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男人眼角含着泪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医生见他如此激动,最后也只是轻叹一口气:“长期处在孤独与悲伤中,怎么会不出问题?”

    长期处在孤独中....

    明明每次他来F国,见到的都是她与朋友成双结对,他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好的。

    “合群是可以装出来的,毕竟,别人不会去深究她私下里什么样子。”大胡子看出了他的质疑。

    ......

    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厉御憬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楚尘掂着夜宵走上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老大....”

    “要不要吃点东西,或者休息一下吧,时差都还没倒过来。”

    厉御憬摇头,随后缓缓走进了病房里,灯光明亮晃眼,可他的心深坠谷底...

    老大,吃点东西吧,不然身体撑不住,你自己都还没出院。”楚尘一脸担忧地轻声开口。

    “没事。”

    “凌申呢?”厉御憬轻声开口询问。

    楚尘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转头看向他:“凌哥回去了,公司有个项目需要他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