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央的目光环视一周,所有人低着头,无人站出来呵斥耿纯忠。
尤其是几位将领,早已按捺不住,脚尖频繁移动,渴望冲出去,与耿纯忠一同质询。
他们在恐惧什么?还是他们都认为,大魏离不开镇北王。
或许从前是这样,但陈平并非镇北王,也永远不会成为那个角色。
理解了这一点,他再次强压下怒火,“太子伤势严重,朕派遣丞相探视,欲询问刺杀详情,却未能见到本人。
直至此刻,二皇子仍留在镇北王府,未返回皇宫。”
他微微垂下眼帘,瞥向耿纯忠,“如若此刻追查此案,势必会询问太子,陈平重伤在身,朕实在不忍,恐怕令卿误会了。”
“陛下,臣有罪,臣甘愿受死。”对于魏无央的解释,耿纯忠并未提出异议。
魏无央心中暗想,总是说愿死,怎么还不去死,一死便可,快去吧。
耿纯忠赔罪过后,再度起身,“既然陛下未曾下令,也未曾存心让镇北王太子赴死。
臣,只针对阉人刘忠,及其子,刘乐。”
这并非他首次针对这对父子,但却是首次,不以官衔称呼,直接斥责其为阉人。
刘忠正侍立一旁,闻言立刻跪倒在地,“陛下。”
他已料到事情的来由,对此他确实感到冤枉,分明是皇帝说要给那些胡闹的人一点教训。
不能让百姓再议论纷纷,他就回家告诉了儿子,这,让他们停止说书,难道不是合理的吗?
这本无过错,当然,刘乐确实想过把人抓回来处死,但他并未成功。
还挨了耿纯忠一记耳光,昨晚刘忠就想向魏无央申诉。
然而收到镇北王太子的信,陛下龙颜大怒,就连侍寝的嫔妃也受到牵连,他不敢啊。
刘忠泪流满面地望着魏无央,此刻,他什么都不敢说。
然而魏无央心里清楚得很,脸色愈发阴郁,这个耿纯忠,真是没完没了。
“朕竟然不知道,堂堂朝廷重臣,谏议官员,竟然盯上了后宫的宦官?”
“陛下。”连皇帝都敢质问,耿纯忠怎会畏惧,“刘忠和刘乐父子,倚仗陛下的恩宠,在外放纵奴仆横行霸道,无视法纪。
面对满朝文武,他们也毫无敬畏,多次向陛下进献谗言。
臣已多次弹劾,无奈陛下怜惜他们,臣也无可奈何。
但这次不同,他们禁止说书,打着陛下的名义,任意拘捕,这是在玷污陛下的名誉。
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质疑陛下杀害忠臣后代?”
“让镇北王府,让御北城,让所有为大魏在外浴血奋战的将领如何看待陛下?”
“让朝堂之上的各位大人,如何看待陛下?”
“质疑陛下亲近奸臣,疏远贤良?”
“还是质疑这一切原本就是陛下的意愿?”
耿纯诚猛地跪倒,这次并非为了请罪,“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万民福祉、大魏千秋大业为重,处决刘忠父子二人。”
“并昭告天下,严惩其罪。”
满朝文武皆默不作声。
片刻后,高文麟撩起衣摆,也屈膝跪下,“微臣恳请陛下制裁刘忠父子,并昭告天下,严惩其罪。”
砰砰砰。
一众武将早已按捺不住,纷纷跪下。
“臣等恳请陛下制裁刘忠父子,并……”
文臣中,宰相一系的人也相继跪倒,大殿之上,站立者寥寥无几。
刘忠挪动几步,凑近魏无央,连连叩首。若在平时,他必定痛哭流涕,请求陛下治罪。
他会说宁可不要活命,也不能让陛下为难,就算不能继续侍奉陛下,也不知他人是否真心,唉,陛下身边贴心之人不多啊。
他实在不舍,放心不下,每次受挫,他都这样做,每次都得以脱身,即使当时受到斥责或失去职务。
不过几天,陛下总会为他弥补,在侍奉陛下这件事上,他自信无人能及。
但此刻他真不敢了,连宰相都跪下了,宰相向来偏袒陛下,即便面对镇北王世子之事。
他只是一个宦官,害怕一旦开口,陛下真的会取他首级。
魏无央再次感受到那种压抑,如同面对镇北王时的无力抵抗。
还有谁,是真正对他忠心耿耿?魏无央的目光落在赵长春身上。
赵长春从未如此煎熬,他本也想跪,膝盖已微微弯曲,真的,只是慢了一步。
结果被魏无央抓了个正着。
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已别无选择。
“陛下,微臣有异议。”
呼。
帝王松了口气,“爱卿有何异议,直言无妨。”
“陛下,镇北王世子生死未卜,此刻应为他祈福,不宜再添杀伐。”
魏无央点头,不言,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
赵长春继续道:“况且镇北王一门忠烈,绝不会相信那些荒谬传言。
刘忠父子即便有过,也是出于对陛下的忠诚,无法容忍任何人质疑陛下。
微臣相信,即便是世子醒来,也会谅解刘忠父子。”
“陛下,莫要让忠臣心寒。”
说完,赵长春也终于跪下,一滴汗水坠地有声。
刘忠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赵爱卿所言有理。”魏无央点头,“既然如此,那么……”
“陛下,不可啊,刘忠父子……”耿纯诚坚持进谏,高文麟则摇头,不再言语。
“陛下……”武将们愤愤不平,他们并未胆敢提出让陈平承袭爵位,接管镇北军。
即使返回御北城也未曾提起,难道连惩罚一个宦官也要受到阻碍!
够了。魏无央怒然起身,他身为一国之主,已经退让至此,他们竟仍不知收敛。
那么,无需再多言,既然事情源于镇北王世子,那就待他苏醒后再议,退朝。
刘忠连忙爬起,跟随在魏无央身后,疾步离去。
耿纯忠拍打衣袍,起身,目光如炬地盯着赵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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