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玲被法警带走后,法庭终于安静下来,继续开始接下来的庭审流程。王良金请出了又一个证人——筱燃KTV的点歌公主丽莎。
“受害人在KTV具体做什么?”
“夜场舞者。”
“这个职位,是受害人去时才有,还是以前就有。”
“以前就有。”
“具体工作的内容做什么?”
“主要在KTV一楼的公共酒吧舞台跳舞。”
“跳什么舞?”
“那种场合,能跳什么,当然是艳舞啊,比如钢管舞啊、爵士舞啊之类。”
“演出服装是什么样的?”
“没有固定的,基本上都是舞蹈演员自己的服装,不过KTV要求尽量暴露一些,你也知道,去那里的人,都是想寻点刺激,看没有看过的。”
“除了跳舞,还有别的服务,或隐形内容吗?”
“反对!辩护人在诱导性发问!”公诉人当即抗议。
“反对有效!”法官裁决道。
“以前的‘夜场舞者’,都做什么?”
“其实去那个场合,不管是全职,还是兼职,大家心里都有小算盘,尤其是女孩子,大都是奔着钓个有钱人的目的。
当然了,个别的女生是想寻找刺激。所以,夜场舞者,跳舞以后,有时候也会下场陪人喝个酒什么的,也不耽误赚外快。
她们和公关、公主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默认了这些灰色收入。
那遇到人大方的呢,随便就是几百上千的小费到手。如果被人看上,和经理打个招呼,就随人出去过夜了。
这属于私人时间,是大家的自由,店里不会管,但这也算是‘出台’,所以一般默认,要向店里缴纳相应的场地费。
如果,带来回头消费,从舞者到经理还会有分成。”
“受害人在KTV表现如何?”
“她跳舞很好,很多人都特别喜欢她。”
“这个人认识吗?”王良金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人,除了那个惹眼的大光头,整个人看起来清爽硬朗。
“哦,他呀,认识,真名不知道,只知道他叫Marco。很低调很神秘,出手还阔绰。他每次来,都会去看林子茜跳舞,有一次还把林子茜单独叫去了房间。经理说她不服务人,但我不信。她就被人点名服务好多次,而且林子茜也并没有推辞。”
“受害人和这个叫Marco是什么关系?有亲密行为吗?”
丽莎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道:“这个Marco很神秘,每次来,身边都会跟一个保镖,从来不带第三个人,那次林子茜进去,他的保镖就守在门外,谁也不让进,因为那次是我服务他们的包房,我去送果盘,也被挡在了外面,直到林子茜出来。”
“所以,他们两个人在房间里干了什么,没人知道。”
“是的,那次时间都特别长,有两个小时吧。”
“后来呢?”
“后来,倒是没在包房见面,只要林子茜出场的工作日,Marco都会来,每次他都会去一楼看林子茜跳舞,林子茜跳完舞也会和他聊两句。有一天晚上,我还看到Marco亲自开车来接她。”
“他们去了哪里?”
“不知道啊,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去哪里啊!”丽莎不忿地白了一眼。
“刚才你提到回头来店,你们经理也参与分成,是吗?”王良金另起话题。
“是的。”
“是不是所有经过经理介绍进来的员工,只要他们创造了收益,你们经理都参与分成。”
“是的。”
“你们经理这个人怎么样?”
“神通广大,不管什么人都会买她的面子,店里有什么事她都能摆平。但她对不听话的员工,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怎么个不心慈手软法?”
“就是找人收拾不听话的员工,直到治服为止。”
“审判长,我的提问结束。”王良金归了位。
随后,公诉人请求播放了一段视频,视频是筱燃KTV一楼公共酒吧舞台的监控视频。
正是林子茜离开KTV前一晚发生的事,视频显示,林子茜正在舞台上跳舞,一袭白色舞衣,风华绝代,任谁看一眼都会喜欢上。
可是那天晚上却发生了意外,一个酩酊大醉的男子,突然冲上舞台,借着酒劲就要当众非礼林子茜。
林子茜惊恐不已,激烈反抗,台下还有不少观众跟着起哄和叫彩,在和人拉扯中,林子茜的珍珠手串被扯断,珍珠撒了一地——那是她17岁生日时,林子苏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闻讯赶来的经理,立即让保安驱离了醉酒男子,一边护送林子茜离开现场。
“证人丽莎,记得这件事吗?”
“记得。这件事后,林子茜就没再来上班。”
“你的岗位是点歌公主,一般都是在二楼包房服务,是吧?”
“是。”
“对于包房的人去干什么,也是点歌公主的工作职责吗?”
“不是。”
“你会记得每一个人去了哪里吗?”
“不会”
“那么,你为什么对Marco的行踪这么了解?”
丽莎顿时语塞,“反对,审判长。公诉人提问和本案无关!”王良金起身抗议。
“反对无效!”
“你喜欢Marco!你嫉妒林子茜夺走了Marco对你的关注?”
“对,我就是喜欢Marco,”丽莎扬起她漂亮的脸蛋,“凭什么是林子茜?我很早就认识了Marco,Marco每次来都会点我给他服务,但是林子茜来了之后,Marco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我,凭什么啊?就因为她会跳舞吗?”
“你们上过床,对吧?!”公诉人也毫不隐晦了。
丽莎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王良金再也坐不住了,立即起身,“我反对,公诉人在对证人人身攻击!”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丽莎曾经去过Marco下榻的酒店,主动找过Marco两次,每次都过了两个多小时才从酒店房间出来。直到第三次,没有两分钟,就被赶了出来,而那个时候,Marco已经看上了林子茜。事实就是如此。”
法官没有敲锤也没制止,随后,公诉人又问她:“刚才你说受害人被点名服务过很多户,且受害人都没有拒绝。我想问,你是亲眼所见吗?”
丽莎犹豫了一下,当看到法官和公诉人都瞪着她时,她心虚,不得不回道:“没有。但是,大家都这么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的,就是真的吗?要不要给你播放看看KTV的监控视频,如果没有,你就是在污蔑诽谤,实在作伪证,作伪证,你是要承担法律后果的。”公诉人步步紧逼。
“反对,反对公诉人在威胁我方证人!”王良金大声抗议。
“反对有效。公诉人请注意言辞!”
丽莎脸色煞白,虽然被王良金及时解除了危机,可手脚已经软了,只听公诉人道:“我要听你的实话,刚才你说的受害人服务人的事,到底是你自己的揣测,还是事实?”
丽莎低下了头,没敢作答,沉默以对,这时法官发话:“证人请回答公诉人问题!”
丽莎终于不堪压力,低头承认:“是我的猜测。”
公诉人这才放过了他,随后再次请出证人邵小帅,问他是否认识Marco,邵小帅表示认识,有一天晚上,Marco让司机接上他,然后去接林子茜下班,那天晚上他把我们送回去的。
事实再清楚不过,林子茜坐Marco车的那晚,邵小帅也在车上。
“Marco为什么接近林子茜,你知道吗?”公诉人问邵小帅。
“茜茜跟我说过,说Marco想签她当明星,他给她做经纪人,但茜茜不同意,她说她不想当什么明星。
后来,Marco就找到我,希望我说服林子茜,说林子茜各方面条件都特别好,只要她愿意出道,他有百分百有把握推她到一线明星的咖位。
还说,如果我愿意,他愿意把我们两人作为明星CP一起推出去。我们商量了一下,茜茜还是决定先上学,上完学再说。
那个Marco就没再坚持,而是给了我们一张名片,表示我们哪天想通了,就给他打电话。”邵小帅回答道。
“审判长,我问完了。”公诉人坐回了公诉席。
随后王良金围绕被告“投案自首”的问题进行辩护。
王良金认为,事情发生后,被告人金胜男四人饮酒断片,并不知道后果那么严重。
因为因被告人金胜男的奶奶病重,被叔叔的电话叫回了淮州老家。他在知道案情的严重后果后,第一时间就赶到常青市投案自首。
询问被告金胜男时,金胜男也坚称,当晚确实喝断片了,后来回淮州看奶奶,直到事后第八天才听到消息,知道发生的事情后,他们深刻认识到错误,第一时间便主动投案自首,希望得到宽大处理,也希望得到被害人家属的原谅。
林子苏怒目以视,林宗南也死死盯着罪犯,那眼神十分吓人,一边按着林子苏的手,恐她乱动生事。
袁深向公诉人耳语了几句,公诉人点点头,随即起身,请求让新证人张小伟出庭作证。
不出所料,遭到了王良金的反对阻挠,但法官还是给予了支持。
你道这张小伟是谁?他是李天霸拐着几道弯儿的远房外甥,也是李天霸的铁杆心腹之一,现在崬森集团旗下的物业公司工作。
但没人知道他和李天霸有关系,二人平常非工作绝不会打照面。
林子苏姊妹俩是在案发后第九天收到派出所指认嫌犯的通知,而犯罪分子之所以这么快归案,只有林子苏、周瑁远、李天霸知道。
只是关键人李天霸拒绝为林子茜出庭作证,周瑁远也明确表示,不希望自己被牵涉其中。
林子苏无可奈何,在庭上无论怎么回应,都不能牵涉二人,这是她和周瑁远的私下约定。
张小伟的突然出庭,林子苏并不知道背后的隐情,只道是干妈和袁深神通广大,找到了这个关键人证。
殊不知这是周瑁远在开庭前一天,突然起意,指示李天霸做的这个安排。
“你和被告人金胜男是什么关系?”公诉人问。
“金胜男是我表哥,初中没毕业,我们俩就一起在社会上混。”
“案发后,被告人金胜男在哪里?”
“淮州老家。”
“刚才辩护人说,被告因为奶奶病重,被叔叔的电话叫回去的,时间刚好是案发第二天,也就是2013年6月13日,这是真的吗?”
张小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回答:“姥姥其实已经病了有大半年了,他都没回家看过,我给他打过电话,让他回去看姥姥,他都从来没回去。小舅舅跟他都没有联系,不可能会给他打电话。”
“他家里都有什么人?”
“跟我差不多,我是没妈,他是没爸,我爸娶了后妈,他妈改嫁了。只不过我比他幸运,我爸还管我,他妈没再回来。”
“他奶奶对他如何?”
“姥姥把他带大,姥姥对他,比对我们任何一个孙子辈的都好。”
“他对姥姥如何?”
“不好。他总是骂姥姥,他觉得是姥姥把他妈赶走的,害他没了妈,他恨姥姥,所以出来社会后,就很少回去看姥姥。”
“所以,案发后,他回去看姥姥吗?”
“反对!公诉方在诱导性发问!”
“反对无效!”
“没有。”
“确定吗?”
“确定,小舅舅在崇海市,根本不会联系他,因为小舅舅不喜欢他。”
公诉人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播放了一个录音证据,正是张小伟劝金胜男归案的通话录音。
起初金胜男坚决不同意,直到张小伟表示“大boss”已经知道了,说“大boss”发了话,如果他们听话乖乖去投案,“大boss”或许还能帮上忙。如果不听话,“大boss”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具体什么“后果”,录音里没有提,但金胜男听到“大boss”已经出面,尤其听到最后一句后,明显很恐惧,没再犹豫,答应会叫上其余三人,当天就回常青市。
这金胜男看着卑鄙无赖,但对这个“大boss”还真是说到做到。
这个录音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但也坐实了几个被告并非“主动投案自首”,这让王良金试图拿这个大做文章混淆视听的意图彻底破灭。
林子苏最初听到“大boss”以为是周瑁远,但很快就否定了,转而认定是李天霸,毕竟李天霸曾是黑道大佬,道上小弟惧其威名也是有可能。
虽然真正迫使几个罪犯归案的是周瑁远,但他不可能和这么底层的小喽啰对话,更不可能纡尊降贵去安排这等小事。
“审判长,我的问话完毕。”公诉人回到公诉席。
王良金针对录音的威胁意味展开攻击,“证人张小伟,我是被告人金胜男的辩护律师,你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请问,你口中的‘大boss’是谁?”
“这个无可奉告。”看得出来张小伟对这个问题很忌讳很敏感,不假思索就拒绝了。
周瑁远授意李天霸让他出庭,也是有交代的,什么都可以说,唯独不能把李天霸交代出去,就算律师问也不能说。
张小伟只知道这是李天霸的死令,并不知道是boss的boss的意思。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反对!辩护方提问和本案无关!”公诉人毫不犹豫起身抗议。
“反对有效!”
“正常情况下,我们给人通电话,是不会录音的,但是你却提前录音了,我想问,是那个‘大boss’教你的吗?”
“不是。在道上混,难免会遭黑手,我习惯留证据,以防万一,表哥也不例外。”张小伟回答得滴水不漏。
“你在录音里说,‘如果你们不听话,“大boss”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个‘后果’是什么?你这是在威胁我当事人,这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恐吓罪,这个罪名起码要你吃5年牢饭……”
“反对!辩护人在对没有发生的事情提问,辩护人在威胁恐吓证人!”
“审判长,正是这个‘后果’,让被告人受到了威胁,被告人有权知道。”王良金抗辩道。
“反对有效!辩护人,请对既定事实提问。”
“为什么在开庭前一天才同意出庭作证?”王良金无可奈何,只得寻新的漏洞追击。
张小伟沉默,看得出来他有不能说的难言之隐,王良金抓住这个破绽,立即高压逼问:“证人请回答问题,为什么开庭前一天同意作证?是不是也受到了那个‘大boss’的‘威胁’,他是不是威胁你的家人,或你的生命安全?”
在王良金说到“威胁”二字时,公诉人立即起身抗议反对,但法官否定了他的请求,并说:“请证人正面回答问题!”
“没有!”张小伟犹豫了好半天,又斩钉截铁回答。
“你在庭上所说的这些话,是不是也是‘大boss’教你的,如果你不按照这样说,你个人和家人安全会遭到报复,是不是?”
王良金“教”字刚出口,公诉人立马大喊“反对,反对,辩护人在做假设”,不过王良金也跟着提高了嗓门,并未中断提问,法官最终还是否定了公诉人的请求。
“不是。”这张小伟到底是混过社会的,看得出来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没有被王良金的咄咄气势而自乱阵脚。
“既然不是,为什么不敢说出‘大boss’是谁?”王良金步步紧逼。
“反对,辩护人提问与本案无关。”公诉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问一反对,试图扰乱辩护人的思路,也不管法官是否会同意。
“反对有效!”法官裁决。坐在公诉人侧后的袁深松一口气。
“审判长,证人张小伟一直被人威逼利诱,从所谓的劝投案,到此次出庭作证,都非他自愿。那么他的证言到底是真实事实,还是有人故意教唆,已经不言而喻。
而那个所谓的录音,我代理人从未收到过他的这通电话,我方有理由怀疑这是伪造合成的录音。还请审判长英明裁定。我的提问完了。”王良金胸有成竹地坐回辩护席。
法官问公诉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公诉人起身做了最后发言:“辩护人围绕喝酒、私生活问题,没有基于法理逻辑和事实基础辩护,而是一直避重就轻,试图扰乱视听,对受害人进行人身攻击和恶意中伤。
中国的法律,甚至放眼到世界的法律,都没有一个国家的法律规定女性不能喝酒,也没有说犯罪分子可以随意伤害、侮辱喝酒的女性。
这和社会上那种‘因为你穿着暴露,所以活该被性骚扰’的言论,一样无耻,这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是对受害人的二次伤害。该谴责的是施暴者,而不是争论受害者的红与黑。
不要说受害人清白善良洁身自好,就算是个嗜酒成性的妓女,只要她不愿意,那么对她的任何强迫性行为就是强奸,不能因为她从事性服务或其他不光彩的身份,就成了遭受不公和伤害的原罪。
法律赋予每个人的权利,都是平等的,包括性。辩护人一直在偷换概念,对证据确凿的犯罪事实却避而不谈,而被告对社会造成的危害犯罪事实始终视若无睹避而不谈,试图为被告逃避罪责和刑罚,请审判长明鉴!”
“对公诉人的总结发言,我表示反对,公诉人发言是假设,是不存在的事实,和本案无关,且对本辩护人进行人身攻击。
在此,我坚定地表达我的立场,辩护人依法履行维护被告人合法权利的职能、进行减罪辩护的立场是坚定的。
辩护人在整个庭审过程中依法辩护也是理性的、观的和有节制的,是充分尊重合议庭、尊重公诉人的,也请公诉人恪守检察官观公正的立场。
法庭是讲法理的地方,审判长没有最终宣判前,就没有对错、有罪无罪之分,公诉人不该用先入为主的有罪论看法,对我当事人加以区别对待,这有失检察官的职业道德和操守,谢谢!”
王良金不甘示弱,当即反唇相讥,但表现得更观理智。
庭审进入尾声,法官请四个被告人分别做最后陈述,四人无一例外都是哭穷卖惨,不是奶奶病重受不得刺激需要照顾,就是儿女幼小需要养育父爱不能缺失,要么就是家中失去顶梁柱会生计维艰……
说到伤心处,竟是声泪俱下,凄凄惨惨戚戚。甚至主犯金胜男还搬出了自己爱国的论调,说自己参加过反日游行抗议,是一个爱国良民,这次只是酒后犯糊涂做错了事,希望法官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辩护席上的家属代表也打配合,表演着委屈和困难,连连叫屈叫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受害者呢!
不用说,这是辩护律师给他们的建议,这也是能帮助被告减刑轻判的策略,几乎成了庭审的一个惯例环节了。
整个庭审过程,面对辩护律师、被告人及个别证人的恶毒攻击和颠倒黑白,林宗南全程黑脸,始终不发一言。
直到法官要宣布休庭时,林宗南才向公诉人说明要发言的请求,随后公诉人向法官申请,法官准允。
林宗南站起来,环视了一圈,铿锵有力道:“在座的,我想,你们一定没有见过真正的战场——,我见过。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参加了边境自卫反击战,那年我17岁,也就是林子茜现在的这个年纪——”
“审判长,我反对,受害人家属的发言和本案无关。”辩护人王良金当即离席抗议。
“啪”的一声,林宗南的铁掌落到桌子上,旁边的袁深吓了一大跳,所有人都看向林宗南,法官竟也没敢吱声。
庭上突然传来一声咆哮,直冲王良金而来,“只要公诉一方说话,你就反对,今天庭审,没见到你作为律师的专业建树,就听到你一直在说‘反对’‘反对’‘反对’。要不是心虚,你又怕什么?反对什么?啊?!”
全场就这样被震住,鸦雀无声,王良金直接张口结舌,法官也怔住了,许久才敲锤,裁决道:“原告家属请控制情绪。辩护人反对无效!”偏袒之情不言而喻。
林宗南平复了情绪,这才接着讲道:“我们连队奉命攻下敌人高地后,遭到敌人十多次猛烈反攻,阵地几乎被夷为平地。
我所在的连队,为了给主力部队争取最大的进攻时间,我们苦守阵地十多天,直到弹尽粮绝,血流成河,直到连队最后一个战士倒下。
这场战斗,最后只有两个人,因为重伤昏迷才幸存下来,其余人,连同连长、指导员全部牺牲,而我就是那两个幸存者之一。
等我从昏迷中醒来,看到阵地上满地断肢残骸,原来绿油油的山被鲜血染红,山头几乎被夷为平地。
几个战士身子都被炸成了两截,头和肩膀还是伏地射击死守阵地的姿势,有的战士被炸的肠子横流,流出几米远……,
这是我见过的最凶残的敌人,最凶残的敌人也不过是摧毁我们的肉体!可是,你们——,”
林宗南气愤填膺,走出公诉席,向被告席怒斥道:“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几个不仅摧毁了林子茜的肉体,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让她一辈子都做不正常的女人!
看到她那些血淋淋的受害照片,面对医院和第三方铁一样的伤情鉴定证据,面对这么多人对林子茜清白的证人证词面前,你们还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颠倒黑白,满嘴谎言,倒泼脏水,毫无悔过之心。”
林宗南突然掉转“炮口”,对准了辩护席上的王良金,炮轰道:“而你这个律师,代表着法律至高无上的公平和正义,却为了赚几个脏钱,罔顾事实,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叫王良金,你还真是为了金钱,把良心喂了狗!”王良金吓得一个激灵,巧舌如簧的他竟也是张口结舌。
“林子茜,她还不到18岁,还是个孩子啊,和你们素不相识,无仇无怨,可你们不仅残害了她的肉体,还侮辱、摧毁她的精神和意志,你们去过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吗?
日本鬼子是怎么强奸中国妇女的,你们是日本鬼子投胎吗?对自己的同胞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们呢,比那些日本鬼子还要凶残,还要无耻,恶行简直令人发指,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要是在战场上,我会毫不犹豫扛起迫击炮,朝你们开火,把你们挫骨扬灰,还有你们站在这里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还有你王良金在这里反对反对反对?”
林宗南说到痛心处,在辩护律师的桌子上怒拍好几下,仿佛他的手掌不是肉,而是钢铁铸造的一样,直把那王良金吓得节节后退,这一次法官也红了眼,没有敲锤警告,全场庄严肃静。
“要不是铁证如山,你是不是还想为他们做无罪辩护,啊?你以为你是在拯救他们、改造他们吗?无罪释放了,他们出去后,就会感恩,就会浪子回头吗?
不会,不会啊,当他们知道自己做了坏事不需要付出代价,只会变本加厉,做更多危害社会的事,更多的受害人会被他们残害,今天是我林宗南的女儿,明天呢?
可能就是王子茜,赵子茜、李子茜,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当所有人都知道强奸和侮辱女人不会付出惨重代价,人人都会群起效法,你王良金的女儿,就会安全吗?”
林宗南一边说一边又是几巴掌拍在王良金面前的桌子上,桌上的文件、杯子等物件被震得乱跳,王良金的眼睛都直了。
但林宗南还没有停止的意思,“在家父母不好好管教,法律就是他们做人的最后底线,可你做了什么?和这些恶棍人渣狼狈为奸,
在受害人伤口上捅刀子,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你为了金钱习惯了昧良心?你,和他们一样不配为人。
法律给你的权利,是让你惩恶扬善,不是让你投机专营,不是让你滥用,更不是让你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王良金刚动了下嘴唇,林宗南以为他还想狡辩,怒不可遏,又是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王良金吓得身子一缩。
林宗南指着王良金的脸,喝道:“不要跟我说,为当事人辩护是你的权利,没有道德底线的辩护,就是耍流氓,就是帮凶,就是杀人!”王良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几个被告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还有你们这几个人渣恶棍,现在来哭穷卖惨,戕害林子茜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上有高堂要赡养?侮辱糟践林子茜时,怎么就没有想到还有妻儿要照顾?哭穷卖惨,就是你们犯罪、逃避刑罚的挡箭牌吗?
还有你们这些家属,也难辞其咎,不仅没有丝毫歉意和忏悔,还充当帮凶,姑息养奸,窝藏隐匿罪犯,殴打霸凌受害者家属,藐视法庭,藐视法官,藐视法律,藐视公序良俗。
你们和他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就应该一起判刑坐牢。我但凡是坐在检察官的那个位置,我都会一起把你们也送进监狱!”
那些嚣张不可一世的家属面对正义凛然气场一百八的林宗南,早就肝胆俱裂胆颤心惊,哪里还敢还嘴,都纷纷噤若寒蝉,唯恐自己真的会被一起论罪判刑,再也不敢出言不逊口出狂言。
“还有你这个人渣,你说你爱国,你强奸自己国家的女性同胞,就是爱国?你在法庭上,死不悔改满嘴谎言,就是爱国?面对血淋淋的受害者,你毫无怜悯同情,还倒泼脏水颠倒是非,就是爱国?
按照你的爱国逻辑,我这个为国家出生入死的人,一身功勋的人,是不是也可以毙了你们几个人渣为民除害?你爱国,就可以残害同胞吗?谁给你的权力,啊?”
林宗南就站在金胜男咫尺之近,几声暴吼,把金胜男直接吓得腿一软,险些瘫到地上,整个法庭肃然起敬,鸦雀无声。
连法官都几次放下法槌,被林宗南盖天的气势震慑到了,林宗南黑洞洞的恐怖眼睛戳在金胜男的脸上,金胜男再也不敢看他,只能垂下脑袋,静听他的雷霆震怒。
“我告诉你什么是爱国!舍生忘死战场杀敌是爱国,勤勤恳恳爱岗敬业是爱国,同胞受难仗义相助是爱国,合法经营不偷税漏税是爱国,诚实守信不坑蒙拐骗是爱国;
精进学习献身事业是爱国,教育子女遵纪守法是爱国,尊老爱幼父慈子孝是爱国,不嫌贫爱富不趋炎附势是爱国,不霸凌弱小不落井下石是爱国……你,做到了几条,啊?
那年一个人渣,用U型锁把无辜市民朝死里砸,导致他终身残疾,他也自称自己爱国,他和你一样,也参加了反日游行,你们的爱国就是建立在伤害国民的基础上吗?
在群体里,找存在感,刷你的爱国主义、英雄主义。出了人群,就变成恶魔,残害同胞。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爱国’?
你这不是爱国,你是比日本鬼子还要凶残百倍的汉奸恶棍!不要再玷污亵渎‘爱国’这两个字,你们这些人渣,不配!”
金胜男在林宗南的淫威之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脑袋都耷拉到了胸上。
“我告诉你们,还有你王良金,你们今天就是狗嘴里吐出象牙来,也抹灭不了你们犯下的恶行,罪恶滔天,罄竹难书,就是把你们千刀万剐五马分尸,都不能弥补林子茜所遭受的伤害和痛苦!你们想轻判,法律不允许,人民也不允许!”最后两句,犹如狮吼,仿佛是天怒人怨,雷霆震怒。
随后,林宗南目光凛了一眼审判席上威严的审判长,又转回被告席,“如果今天法庭给了这些凶残暴徒轻判,那就是中国法律的耻辱,那些为国捐躯的亡魂不答应,我林宗南这条腿——”
说着,林宗南气愤地暴力“卸下”右腿,林子苏吓得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站起身大喊一声“爸爸——”,人却定在座位上,如何都迈不出自己的腿,因为她的腿在发抖发软。
庭审现场,除了审判席上的审判长、审判员和陪审员,其余人纷纷都站了起来,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景象吓得目瞪口呆——
只见林宗南将卸下的“腿”,砸在王良金面前的桌子上,王良金被吓得啊地大叫一声,身体像弹簧一样,弹射出几米远,林宗南气愤交加,咆哮道:“我林宗南这条腿也不答应!”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个义肢,尤其是这样,众人还是心有余悸,惊恐万状。
而作为女儿的林子苏,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没有右腿,刹那间泪如泉涌,法官也是一脸震惊,几次拿起的法槌,都轻轻放了下去。
几个罪犯的眼睛都直了,主犯金胜男直接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两个辩护律师也都噤若寒蝉,无不面露惊惧,谁也不敢发声,公诉席上的公诉人、袁深禁不住都红了眼圈,瞬间泪目。
“腿断了还有义肢,女人的清白没了还可以修复,可子宫不可替代,林子茜的一辈子都被你们毁了,我这个端过枪扛过炮杀过敌人上过战场的父亲,却无能为力,我无颜面对自己的女儿。耻辱!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说到最后一句时,这个铮铮铁骨硬汉还是哽咽了,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那桌子经过数次铁掌的摧残,已经显出裂痕。
王良金看到这情形,也已经吓得尿失禁,四肢瘫软,后背更是阵阵的发麻,仿佛那铁掌拍的是他的脊梁骨。
要知道,王良金也是律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从来都是别人赔笑看脸色,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般落魄相,犹如怯懦鼠辈,惊慌失措,汗透衣背,尿漏当场,狼狈不堪,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直往衬衫上流。
此刻的他,就像被施了诅咒,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林子苏看到父亲踉跄了一下,这才回了神,慌忙飞出公诉席,尽管腿还是软的,但她已经顾不得了,三步并作一步,过去搀扶父亲。
一旁的法警也不禁为之动容,许是同为军人的共情和共鸣,他们也想过来帮忙,却被林宗南毫不留情一把挡开。
林宗南转而凌厉地梭了一眼王良金,这才拿起义肢抖了一下,王良金以为他要砸过来,吓得啊的一声大叫,又是屈身抱头。
林宗南怒道:“你只看到一条假肢,就害怕成这样,可是你想过那天晚上林子茜经历了什么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这几个暴徒恶棍活活折磨了几个小时,最后被折磨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她还是个孩子,是个孩子啊——”
林宗南哽咽不成声,身体被抽空,无力地靠着桌子,林子苏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铁打的父亲的脆弱,他的身体在发抖,禁不住泪如雨下,颤抖着双手拿起父亲手里的那只陌生的“腿”——
一直以为那就是父亲的腿,今天它是如此沉重,如此陌生,就像做梦一样,这是林子苏第一次触摸到它,既害怕又痛心……
她扑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笨拙地去帮父亲安装,可却是心如刀绞,手不听使唤地颤抖,林宗南没有拒绝女儿的帮忙。
好不容易装上义肢,林子苏已经泣不成声,突然一把抱住父亲的双腿,满心愧疚和自责,一声“爸爸,对不起”,竟是痛哭失声,全场为之悲悯肃穆。
林宗南什么也没说,拉起跪在地上哭成泪人的林子苏,只说了一句“听着,孩子,战斗就还没结束,擦干眼泪,陪爸爸走过去,不准害怕,听到了吗”。
林子苏哽咽地嗯了一声,泪水却止不住地疯流,她小心翼翼放开了父亲,缓缓站起来,遇到王良金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林宗南扯了一下衣服,虽是便装,可凛凛军威尤在,厉目横了一眼王良金,才转身离开,身后还跟着一头亦步亦趋的同样凶狠的“小老虎”。
路过几个被告时,林宗南一一扫视过去,目光所及,宵小恶徒们纷纷低头沉默,大气不敢出。
看着父亲伟岸正直的身躯,林子苏想起《论语》那句: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是的,父亲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任谁见之,都会惧怕三分,宵小恶徒见之,便如小鬼见阎王,胆战心惊甘愿伏法。
此时此刻,法庭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为这个正直老兵致敬!
直到林氏父女落座,法官才敲锤,宣布休庭。二十分钟后,法官回庭宣判,被告金胜男被判30年有期徒刑,崔莫15年有期徒刑,李金豆11年有期徒刑,李甲有期徒刑7年。
宣判的声音刚落,便听到公诉席上一阵慌乱和惊叫,“爸爸”“林先生”——那个铁骨铮铮刚正不阿的老兵倒下了……
随后120到来,将林父送进医院,公诉人、袁深、林子苏、林美静、邵小帅也都赶去了医院,王芬闻知消息也匆匆赶来。
到医院没多久,林宗南就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上诉,必须要金胜男死刑、崔莫无期徒刑,还有那个什么李玲玲,必须告她,欺负我林宗南的女儿,我要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王芬当即应下,一定照办。大家也纷纷过来安慰他,林子苏也哭成了泪人。经检查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气血上头,很快就出院。
林宗南提出想去看看林子茜,众人便附议着一起,王芬也说正好晚上一起吃个饭,两家许久没有一起聚餐了。
临上车,林宗南看到邵小帅,没了任何怒与恨,反而是单独叫他坐了自己的车,跟他来了一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谈话。
林子苏想坐父亲的车,却被王芬拉去坐了她的车,林美静自从上次和母亲王芬闹崩后,母女已经很久没见了。
此刻看到林美静和欧阳洋的感情不减反增,不由地脸色铁青,林美静的车子已经被没收了,如果去见林子茜,就必须坐母亲的车。
但如果带上欧阳洋,就算自己打车,但聚餐上,母亲还是会抓住机会让欧阳洋难堪。自己要是不去的话,没法儿给干爸爸交代。
权衡之下,只得让欧阳洋先回去,以后有机会了再带他见父母,欧阳洋也心领神会,知趣地先走了,临走仍不忘向王芬礼貌告别。
可王芬却视若无睹,直接上车关门,气得林美静翻了个白眼,也无视后座的她钻进了副驾座。
这厢,林宗南罕见地放下身段,向邵小帅表达了感激和感谢,表示林子茜遭受这样的横祸,原本和你无关,你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更没有照顾林子茜的义务。
但你还是选择留下继续守护和照顾林子茜,说明你这个孩子心地善良有情有义,作为父亲,我只有感谢。
伯父向来恩怨分明,伯父在这里也给你一个承诺,不管将来你和茜茜能不能走到最后,就冲你在茜茜危难时候的不离不弃,我林宗南就认你做我的孩子,视如己出。
只要有我家林子恪一份,也会有你的一份,伯父绝不会亏待你。就算将来你娶别的女孩为妻,伯父也一样会为你风风光光办一场婚礼。如果你最后和茜茜走到一起,这辈子,伯父一定会以命保护你,就像你保护茜茜一样。
邵小帅感动得泣不成声,便说,有伯父的话,我心里的大石头就放下来,我一直担心您反对我和茜茜的交往。不会有如果,不管茜茜是什么样,自己这辈子都只认茜茜一个,她活我活,她死我死。
林宗南眼圈一红,神色温和,反问一句,那你还叫“伯父”吗?邵小帅这才腼腆地叫了声“爸”,林宗南哽咽地哎了一声,回应了句“好孩子,你和茜茜都是好孩子”。
林子茜得知爸爸要来,高兴地早早来到学校大门等候,林宗南看到风中憨笑的小女儿,从前那个“胖胖小天鹅”,好像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娉婷少女。
可是这个“娉婷”的背后却经历了不为人知的非人摧残,曾经那个喜欢咯咯大笑口无遮拦的小女孩,现在只有浅浅一笑欲说还休不悲不喜的落落神情。
林宗南只觉得心如刀绞,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迟迟没法抬腿下车。
众人都下了车,林子茜热情欢乐地被每个人拥抱,每一个人都是嘘寒问暖笑意融融,大家都强压着内心的伤感,努力给予林子茜最大的温暖和善意,林子茜也开心地回应着大家的关心。
林子苏有一种恍惚,仿佛未曾经历那场伤痛,茜茜还是从前那个纯真烂漫的妹妹。
这时,邵小帅从林父的车上下来,林子茜顿时惶恐不安起来,随后林宗南也下车,他的脸上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只是怔怔地看着林子茜,有些恍若隔世。
林子茜瞬间也安静下来,这让林宗南更加心痛懊悔,他甚至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小女儿,很痛心从前那么严厉地对她。
走到近前,林子茜小心解释说“小帅,小帅,他,他,只是我的舞伴,爸爸,你别……”
林宗南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努力地撑了一个笑容,道:“小帅都跟我说了,”林子茜睁大了眼睛,“爸爸不反对你们交往,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学业,你们要互相鼓励,一起成长,可以做到吗?”
“谢谢爸爸!爸爸太好了!”林子茜开心地扑进了林宗南的怀里,林宗南眼圈一红视线又模糊了,其他人努力笑着,可都哽咽地说不出话。
林宗南拍了拍林子茜的肩膀,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回云连,临走只说了句“好好学习”,就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刹那,林宗南就彻底崩溃,号啕大哭起来,他终究还是没做好面对苦难女儿的准备,说好的聚餐也无法成行。
王芬只得强作欢颜,还是组了局,叫上大家一起吃了个饭,算是给茜茜、小帅演出成功的庆功宴,大家都欢呼而去。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