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热闹。
真精彩。
站在楼上从头到尾看完了这场闹剧的郁簟秋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他握着高脚杯,在燕治乾也愤然离场后,这才不紧不慢地抬高杯身,呷了一口猩红酒液。
漂亮的下颚和脖颈线条绷成一条紧致的曲线,玉瓷般的薄皮,覆着淡淡的青紫色血管,那似皑皑雪山般微微隆起的喉结上下鼓动着。
一杯饮尽,男人那薄唇也染上了一层艳红,妖冶得仿若聊斋志异中凭着一身皮囊就夺人性命的艳鬼。
随后,他转身,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后便坐回了沙发,姿态散漫却又无端透着高不可攀的冷淡。
纤长的指节在叠放的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男人闭着眼,狭长的狐狸眼在尾端勾起。
他还在脑海里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
尽管他这是三楼,餐厅又为了保证顾客的就餐体验,安装的是隔音极好的落地窗,什么都听不清。
但好在他叫去送燕治乾的那个服务生很识相。
在看到准备上车的燕治乾脚步一转,喊了某个人的名字后,他便拿出对讲机和包间里的服务生通知了这件事,后面更是直接进行转述。
那些小费是他应该得的。
毕竟要不是那服务生,他说不定就错过了一场好戏。
那多可惜。
耳光。
啧啧啧。
原来燕治乾也会被人甩耳光啊,
不过他还以为就他那疯脾气,会当场直接把人抓走呢,没想到就这么让人走了。
看来他对那个姜见月……比他想象得还要有耐心啊。
不过说起来,她喊她旁边的那个男人……激ngche?
一瞬间,郁簟秋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景澈。
不就是那天她在他车上打电话时喊的名字吗?
他还记得那个景澈在电话里头问姜见月,他是不是在威胁她,想要过来接她走。
所以……
他该说他运气好吗?没有对景澈动手?否则他是不是也得受她一耳光。
没由来地,郁簟秋忽然感觉到心情有些不太愉快了,如果说刚才他还作为旁观者,看着燕治乾被少女打了一巴掌,意犹未尽。
那么现在,他突然觉着有些不平衡了,被人忽视冷漠不待见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没记错的话,上周六他“请”她到裕庄园,还特意叫了医生给她处理被伞尖划拉到的伤口,医生也嘱咐了她过几天需要回来换药。
结果呢?别说人了,他连个影子都没看着。
感情跟那个景澈到这里吃饭了啊?
还是她主动请的客?
后来还因为那个景澈,给燕治乾一耳光?
越想下去,男人嘴角的弧度也绷得越来越直了。
本来他只是想幸灾乐祸地看戏,没想到最后他倒也成了半个丑角了。
一种不爽的感觉油然而生,男人身子前倾,敲了敲桌面,轻慢地给了服务生一个眼神。
酒液和玻璃杯碰撞着,郁簟秋淡淡地睨着那才将将不过杯身1\/3的红酒,不禁想起自己半个小时前还在和燕治乾碰杯的情景。
那是他们达成合作的标志。
燕治乾同意帮他这个忙的标志。
想到这里,郁簟秋觉着自己的心情又很快平复下来了,他握着酒杯,仔细端详着那摇晃的液体,绯唇噙着抹不明的浅笑。
没关系,他再等等。
等搞清楚这个姜见月到底什么来头,藏着什么秘密,他再好好跟她玩一玩。
*
发生了这样的事,姜见月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去散步消食了,在反复确定景澈他没事后,才选择了回学校。
校门口外,车停了下来。
随后两道身影便一起走进了学校。
新北对全社会开放,除了出入的机动车需要获得学校许可,普通人进来出去都不需要登记。平常夜里也有许多人带着孩子去操场玩。
因此在车上时男人就主动提出要送少女回宿舍。
晚风还算凉爽,凉意丝丝缕缕地钻进衣缝,少女的裙摆和衬衣前的飘带领随着风飘动着,那柔软的长发也时不时地掠过男人的肩膀。
两人一路沉默了许久,终于,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先前还心存犹豫的景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只是响起的,却是两道声音。
两人似乎都有些意外对方会说这三个字,面面相觑,目光是如出一辙的迷茫。
“景澈,你是在跟我说对不起吗?”少女先他一步问道。
“嗯。”
景澈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少女先前为他出头,又带和他离开的行为固然让他沾沾自喜,可是冷静下来后,他才觉得自己当时真的是太卑劣了。
他享受着她保护他的感觉,却没有去想这件事后面会给她带来怎么样的麻烦。
如果燕治乾真的想对她动手,或者送她进监狱,虽然他能出手阻止,但她肯定多少还是会被影响到。
但当时他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他给燕治乾一个耳光,他本来只是想博一点点同情而已。
因为网上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同情一个男人就是喜欢他的开始。他想让她喜欢他,所以才会故意没有躲开燕治乾的那一拳。
不过他也是后来坐上车才反应过来的,少女喊的那个名字是燕治乾。
也就是他原本今天晚上要谈的一个项目的合伙人。
他之前没见过他,所以起先没认出来,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他顿时觉得有些庆幸。
还好这生意还没谈,刚好这生意也可以不用谈。
否则真到了那时候,他也会直接在会议桌前和他打起来。
“抱歉,要不是我贸然插入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也不会因为我被他威胁。”男人表情真诚,棕褐色的眼眸饱含愧意。
“景澈,你在说什么呢?”
少女眉间笼罩着淡淡的愁绪,如同被烟雾缭绕的青黛山峦,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件事明明就是我的错,是我请你吃饭,结果没想到还把你扯进来这种事情,让你无缘无故被人打。”
说着,姜见月朝他鞠了一躬,“是我该说对不起。”
“没有,是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
“对不起?”
只是还不等景澈说完,旁边却突然传来了另一道声音,中断了他们两个人的交谈。
“姜见月,你为什么对不起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