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几乎是楼固北一说完,和他隔了一个少女的那人,就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又立刻捂住嘴巴。
但露出来的那双弯起的眼角,就能看出他此刻正在憋笑。
而听到他这话的少女,眼神也有一瞬间的愕然。
楼固北甚至看出了几分惊悚的意味。
一瞬间,少年眼神闪过一丝窘迫,而在看到那个傻狗一样的男的在傻笑后,他的面色更是阴沉得几乎能滴墨。
没人知道,他此刻正咬牙切齿地对着身体里藏着的另一个人骂道:
楼囚南,这就是你小脑萎缩后想出的馊主意?
我就不应该听你的蠢话。
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显然也有些不理解了。
不应该啊,我都是跟你反着来的,应该不会出错的。
……你说清楚,什么叫反着来?
听到他这话,楼囚南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你长了张什么破嘴,说了些什么鸟语,你心里没数吗?难怪她烦你烦得很。
当然你平常怎么骂,我现在让你怎么夸了,难不成让你说姜见月你是眼睛捐掉了吗?交了个这么脑残的朋友?
楼固北抿了抿唇,有被拆穿之后不知道怎么反驳的无力感:……
楼囚南他还真猜对了。
他先前一开始的打算,确实就想把类似这样的话,说给姜见月听。
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强,都跟你说了,把身体交给我,让我来。
让你来?是到中午了所以你开始做白日梦了吗?
两人在脑海中唇枪舌战着,被困在身体里的少年本就因为不能作为一个真正的人活着而怨恨,这么来回吵下去,他心里的暴虐欲也就更甚。
只是到底还清楚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楼囚南最后还是忍耐下来,用着那听上去不太着调的语气继续嘲讽道:
行,你自己来,我看姜见月她会不会觉得你是个傻逼。
我看你才是个——
“楼师兄,我的耳机可以先还给我吗?”
就在这时,少女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两人出奇一致地没有继续在脑海里发神经,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我要还吗?
你要还吗?
……
……
“我没带耳机。”
少年弯着腰,垂着头,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半天后,最后干巴巴地说了这一句出来,神情看上去格外严峻。
楼固北,你不会在暗示她把耳机借给你吧?
她会的。
等他拿到了耳机,他们还可以听同一首歌。
那个她口中的“江述然”,就可以有多远滚多远。
脑海中,楼固北斩钉截铁地回应着自己的另一个人格。接着看似安静实则紧张地等待着少女的回应。
他会把耳机借给他吗?
会的吧?他可是她师兄。
没带耳机?
姜见月怔了一下,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想到这话的深层意思,她下意识地叮嘱他:
“那师兄,你下次记得带?”
楼固北:“……”
说着,少女就要伸手把耳机拿回去,重新放进耳机仓中。
却没想到,少年死死攥着那只耳机,像是要把它生生捏碎一样。
楼固北,扑克牌里的大王说的就是你吧?
见到这个场景,楼囚南再也忍不住,肆意地笑出了声。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真像个小丑。
接着,他又懒洋洋地开口,尝试说服他:让我出来试一次呗,反正我们是一个人,谁跟她搞好关系都一样。
谁说我要跟她搞好关系,你想多了。
……
漆黑而又压抑的空间中,只有面前那虚无缥缈的,伸手去抓也什么都触碰不到的画面提供着唯一的光亮。
楼囚南看着少女那张白净而又漂亮的脸蛋通过楼固北的视野,又展现在他的面前,和少年一模一样的那张脸露出了违和的冷漠。
是吗?
他想多了?
可他怎么觉着,还不止是想和她搞好关系的程度呢?
他甚至能预感到——
姜见月就是他出来的契机。
被困在身体里的少年轻蔑一笑,那在主人格脸上显得傲气的神态,在他脸上却只剩下了阴鸷和晦暗。
楼固北啊,你最好能一直这么坚定。
可千万别动摇。
只要他有机会再出来一次……那这副身体归谁,可就不一定了。
丝毫不知道有人在背着自己筹谋着什么,楼固北正顾着和少女交涉。
只是自尊和高傲不允许他低声下气地向她借,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买。
“我急用,现在跟你买一只,多少钱,我转你。”
急用?
姜见月越发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了。
耳机有什么急用的啊?
他难不成是要打电话?
可是在上课呢,这打电话也不合适吧……而且买一只,那她留着另一只有什么用?
“我的送给你好了,不用钱。”
正当姜见月犹豫着怎么开口回应的时候,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从她的胸前横过,笔直修长的两指之间夹着个白色的耳机盒。
楼固北顺着视线看去,然后就见那个脖子上还挂着个头戴耳机的金毛朝着他笑得十分刺眼。
这金毛搞批发的?装什么好人?
少年的目光更冷了,他垂眸凉凉地看了眼那耳机盒,忍着将这个从中作梗的家伙扔出去的冲动,道:
“……不用。”
“我也不是很急了。”
*
可以说是煎熬地度过了上午,一下课,姜见月就以要跟舍友去吃饭的借口,和他们两个人告别。
只是她没想到,在她离开之后,那两个人竟然还站在教室门口聊起了天。
“姜见月她现在是在跟你做实验吗?”
“关你屁事。”
少女一走,楼固北也懒得忍耐了,直接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只是江述然却好像一点也不介意,依旧是顶着个在他看来有些作呕的笑容,反问他:“你很讨厌我?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
“你在说什么鬼话?”
还没听他说完那句话,本来不屑和对方有什么眼神交流的楼固北,就猛地转头质问他。
“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江述然耸了耸肩,笑意盎然。
随后,在楼固北隐隐有些崩坏的表情中,江述然将自己颈上的那耳机重新戴在头上,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后,径直离开。
而留在原地的少年,目光却还有些不可置信,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喃喃自语着。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