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些不知所措,男人最后只是虚虚握着少女的两臂,想让她坐直。
“还好,我没事,没事的。”
少女缓了缓后,才借着对方的力重新坐了回去。
“那个,江遇然,你的下巴……”
“没事,明天起来应该还能吃饭。倒是你,没关系吧?感觉比起我的下巴,你的脑袋还是更重要一些的。”
江遇然耸肩笑了笑,随后将被子扯过,把少女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我大概擦一下,如果你觉得没那么冷了,就跟我说一声,我出去,剩下的你自己来,可以吗?”
对方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以“可以吗?”、“没关系吗?”征求她意见的语式结尾。
被一个又一个意外打得措手不及的少女,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细想其中的问题,没有片刻犹豫就答应了。
“可以的,那就麻烦你了江遇然。”
“不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
乖女孩,很好。
在少女不知道的地方,伪善的男人由衷地称赞了她一句。
*
羌家的老宅,是坐落在京市城郊的长缨山。
长缨,取自祖咏的《望蓟门》中的“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的长缨。
对应羌家世世代代的从戎,也是为了警示族里小辈能够牢记自己肩上的担子,建功立业,做羌家最有用的孩子。
羌家祖宅占地将近988亩,其中绿化面积占了将近七成,水系面积占了一成半。祖宅建筑也是偏华国园林风格,每个小辈都有自己一整座园子,去大堂吃个晚饭,都得自个开车过去。
而今天,羌家的这场家宴也是持续到了八点多。这是羌老爷子羌戎特地选的黄道吉日,就是为了给最受他器重和疼爱的长孙羌晋,接风洗尘。
只是作为家宴的主要人物,羌晋却似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坐在梨花木椅上的男人,剑眉下,下三白眼眸倒映着手机屏幕的亮光,粗粝的指节随意地屏幕上点击着,摩卡色的眼眸中,情绪被隐藏得极好。
20:15。
还有两个小时十五分钟。
在部队里磨练了许久,分外有耐心的男人,此刻眉间却笼罩上了微不可查的厌烦。
而在男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态的原因有些没道理时,他心里头那点子躁意更甚。
随手点看那个屏蔽了信息的群聊,男人百无聊赖地滑动着,眼神极好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个人发的信息。
已入爱河,请勿打扰:兄弟们,这兔子可爱吗?你说我用这个当借口,能不能把月月约出来啊?
雷霆八嘎小甜甜:月~月~
雷霆八嘎小甜甜:图片
已入爱河,请勿打扰:这粉不拉几的东西是啥,还挺可爱,有没有链接?
雷霆八嘎小甜甜:……
185禁欲男神华国版:五哥没救了,抬走吧。
男人幽深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屏幕上最上头的那条信息。
月月?
这两个字在男人的口中反复研磨了一遍,最后变成了一声嗤笑压出声。
眼皮耷着,男人的目光如黑夜中觅食的头狼般幽暗,难以靠近的煞气扑面而来。
坐在首位上,掌心握着龙首黄花梨木杖,目光矍铄的银发老人,看了他这煞神模样,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明示道:
“阿晋,你年龄也差不多了,你妈给你挑了几个书香门第的女儿,有空就去瞧瞧吧。”
爬到了这个位置上,羌家对于联姻这种事已然不太在乎。
且不说羌家性质特殊,和从商的人走动不合适,便是和从政的交往,也很容易引起敏感,因此羌戎只希望自己的孙子能找个家世清白的人家。
女的,就行。
虽然他这个孙子看上去就不太像是个喜欢男人的样子,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带女孩子回来,羌戎到底是有些犯愁。
羌晋太有本事,他老子和他妈在他手上有的时候都讨不到好处,也就他这个老不死说两句,羌晋还能听一听。
听到老人的话,男人眼皮抬了抬,薄抿得直,看上去心情不佳,却还是毕恭毕敬地答道:
“爷爷,您有空愁我,还不想想二叔家那个混不吝的东西该打断哪条腿。”
“……”
哪壶不开提哪壶。
羌戎被噎得喉头一梗。
一想起羌家出了个搞大几个女孩子肚子的混东西,羌戎顿时感觉自己血压上来了。
他没好气地拿起拐杖,往羌晋腿上来了不痛不痒的一杖,沉声回道:
“羌晟我会叫他老子管,倒是你,你怎么想的?我都一只脚迈进棺材了,也不见哪个女人揣着你的种上门。”
“说不定呢。”
“什么?”
羌戎只当自己是年事已高,眼花耳鸣了,否则他怎么会从自己这个狗崽子的嘴里,听出个人话来。
“没什么,只是瞅着一个女学生不错。说不定以后就想养着玩玩儿。”
一边说着自己以前最不屑别人做的那种事,男人一边站起身,压了压后脖颈,动作间,手臂上的肌肉曲线扩张着。
他勾着抹笑,只是那笑在他那张生人勿近的冷硬面庞衬托下,也显得不善极了。
“不过,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指不定几天就腻了。”
毕竟他可没有什么想结婚的念头,也不想和另一个名义上是他妻子的人牢牢捆住。
哪怕他知道,即便真结了婚,他的妻子也不会敢束缚他什么。但是对他而言,哪怕是一张结婚证,也就是个看不顺眼的枷锁。
真要有个什么继承人,最多以后去医院取个精,找个看得过去的女人生个孩子就行。
至于正常的生理需求,他觉得他自己之前跟老五说的话是有些绝对了。
也不是不可以当个混账玩意儿。
看情况。
羌晋不慌不忙地扔下一个地雷,随后便从兜里头摸出停在外面那辆越野车的钥匙,也不管堂子里那老人家,便要回他自个儿的园子。
而他的身后,听了他一通胡话的羌戎,没想到自己那个根正苗红的孙子,竟然要干出那种没道德的事情,怒气顿时上头。
他忍不住砸了砸手上的拐杖,指着他骂骂咧咧。
“羌晋,你他妈的给老子回来!”
听着身后那声如雷贯耳的动静,男人食指压了压耳朵,随后低头看了眼那个名字是月亮e激的号。
他没由来地笑了声,声音是被烈烟熏出的低沉沙哑。
“月月?”
“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