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燕治乾就觉得自己满肚子的火气,像是被柔软的雪层覆盖住,只剩下点点熄灭的黑烟。
稍微控制?
就请他吃饭?
那也不是不行。
不就忍着点吗?谁还不会啊。
伸出的脚又勾着椅子挪了回来,男人重新坐了回去,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他不屑地冷哼一声。
“食堂?呵,那是你们穷学生才会去的地方。”
“姜见月,别忘了,刚才你骗我你吃过了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一顿破食堂就想把我糊弄过去?”
燕治乾看着少女侧脸上的那捋散落的黑发,忽而凑近,热气吹动着发丝飘动,呼吸间,发丝“不小心”拂到了男人翕张的唇间。
“你看我是邵辰韦那种傻叉吗?”
说罢,他又坐直了身,少女的发丝暧昧地从他的唇上滑落。
以侧脸对着他的姜见月,根本没发现男人会做出这么下流的事情,只是在听到他对邵辰韦的评价后,卷翘的羽睫颤了颤。
随后,姜见月拿出手机,在燕治乾完全不打算避讳的视线里,她点开余额。
少女抿了抿唇,眼神坦坦荡荡,没有任何羞耻或者窘迫:“我没有那么多钱,可能只能在人均200以内,你要是想吃其他的也可以。”
瞟了眼少女那可怜兮兮的余额,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燕治乾觉着心情越发好了,一点也不压抑自己,他直接靠在椅背上,仰面笑了起来,笑声爽朗。
笑了一会儿后,燕治乾看了圈,接着随手拿起面前的一只碗,没有任何预兆理由,往地上一扔。
“啪!”
在少女略显惊愕的眼神中,淡蓝色的瓷碗,顿时变成四分五裂的碎片,散落一地。
燕治乾却看也不看,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姜见月,狭长的丹凤眼中,全然装着少女那张白皙标致的小脸。
“你知道吗?就刚才摔在地上那破碗,就起码五位数,200块,姜见月,你请我喝口水我都得量着喝。”
不等她回答,燕治乾从兜里掏出手机,单手在上面戳戳点点。
随后,姜见月便看到那个叫“燕治乾”的对话框一连弹出了好几条消息,直到她点进去,信息还在没完没了地跳出来。
全部都是转账信息。
“现在有钱请客了吗?”
燕治乾睨了眼少女手中的手机,嘴角挂着一抹邪气的痞笑。
“……”
姜见月老老实实地选择接收,末了,又补充道:“到时候多余的我会还给你的。”
干脆利落,毫无迂回。
要不是他知道这女人没威胁几句都吃不了这顿饭,燕治乾还以为她就等着他转钱。
“你真挺有意思啊。”
燕治乾将少女完全没有客套的点击收款的动作收入眼中,挑了挑眉,笑意越发大了。
“我还以为你要装装清高,没想到收的还挺快啊。”
“可是我确实付不起。”
姜见月将手机倒扣在桌上,那双杏眸纯粹又明亮。
“但是我刚才说的,一直是作数的。所以如果你什么时候能接受了,你可以告诉我。”
“……”
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就好像满心满眼地只装着一个人一样,被她看着的人,好像是在被全心全意地重视着、深爱着的一样。
耳廓不自觉地发烫,燕治乾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招手让人进来打扫碎片。
期间,像是自说自话一样,男人轻声地说了句什么,却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
“谁稀罕。”
*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某种程度上来说,燕治乾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人,点的菜品都是最贵最好的。
只是这些对于姜见月而言,吃什么也没有太多区别。
上辈子她被困在砚园里头,没日没夜地承受着那些疯子的**,几乎要被弄死在床上。
为了能让她在床上不至于没几下就晕过去,他们什么营养师、国宴大厨都请了过来,食材也都是国外空运过来最新鲜的,每日砚园进出的厨子都得有几十个。
哪怕她不愿意吃,吃不下去,他们也有的是手段让她乖乖听话。
以至于哪怕重生了,她现在对这些东西,也都食之无味。
毕竟,再好的东西,也比不上自由。
天际,一只飞鸟划过天空,翅膀如同一道利剑,冲破了无形的桎梏。
少女感受着从耳畔呼啸而过的冷风,冷空气从领口灌入,冰冷却又让人无比清醒。
她享受这样的感觉,没有任何束缚,这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
“怎么样?这么兜风是不是很爽?”
男人一只手撑在窗沿,银灰色的狼尾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额下浓眉舒展,眼皮轻耷,有种猛兽吃饱喝足后慵懒的感觉。
燕治乾斜眼看去,便瞧见少女杏眸璀璨,瑰色的唇微微扬起,午后的阳光照射下,她脸上那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女人这么放松愉悦的样子,之前不是像个木头杵着,就是躲他躲得跟只耗子见了猫似的。
看来今天选这车子选对了,下次再提辆其他颜色的。
“嗯,感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少女听见他的疑问,转头看去,露出了一个毫不设防的笑容。
杏眸中笑意如点点星光,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一抹绯色的笑,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惹的人心痒痒。
黑发飞舞,少女真挚的笑落入男人的眼底,像是荷叶上的一滴水珠,忽然滑落,坠入平静的湖面,圈起层层涟漪,连着那潜伏在湖底的一尾小鱼,都抖了抖尾巴。
像是心尖儿被什么不知哪里飘来的羽毛给挠了一下,燕治乾心里忽而一颤。
没忍住的,他咽了口口水,重新将目光看向前方。
今天这破红灯,看着还挺他妈的顺眼。
燕治乾瞧着那没赶上的绿灯变了颜色,心情忽然没有往日那么烦躁了。
等什么时候,找个晚上,带这个女人去山上兜风赛车好了。
不过这女人看着风一吹就倒的,到时候不会被吓得哭出来吧?那就没意思了,妈的,女人哭起来最麻……
燕治乾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人,喉咙一紧。
也不是不行。
估计还挺好看?
直到下车离开,都还完全不知道对方已经想着什么时候带她去哪里玩命赛车的少女,还真诚地和男人道谢并说了声“再见。”
看着车子渐行渐远,姜见月转身便要走入校门,而就在这时——
她看见站在门口的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瞧见她后,朝她径直走来。
“姜小姐,您好,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朱炳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