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少女离开后五分钟,楼固北仍笔直地站在洗手池前。
“同学,我要锁门了,你赶快走啊。”
楼里打扫的阿姨走过来提醒道,却在少年觑来冰冷的一眼后,打了个寒颤。
楼固北没有回答她,从她身旁走过,留下阿姨在原地一言难尽。
“现在的学生,脾气都这么差吗?”
教学楼外的风显得有些冰冷,吹过少年的发丝,耳廓都冷得起了层细小绒毛。
明明是应该让人清醒的环境,可几分钟前才发生过的事,让楼固北还是陷入了某种焦灼的状态。
“楼师兄,这是我的私事。另外,烦请你下次在和人说话时,先学会尊重两个字。”
在姜见月维持着体面,说完这些话后,她便转身离开了,纤瘦单薄的背影显得倔强而又孤寂。
楼固北步履匆匆地走着,越走越快、可也越走越烦。
少女的那道身影老式电视机里那装的像是坏掉了的磁带一样,总是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私事,私事?私事!
她一天天怎么那么多私事?
上次脖子上的掐痕是私事,这次唇上的咬痕也是私事。
什么私事要做到这种程度!
一股无名火腾起,将楼固北被烧得整个人都不清醒了,他甚至都没看见旁边停着的车,目不斜视地走过,以至于等他许久的司机甚至有种自己要接的人不是楼固北的错觉。
他看着少年越行越远的背影,连忙跟了上去。
而前头,少年不知疲惫地劲走着,手臂挥动,带起阵阵凉风。漆黑的眼眸在夜里亮的惊人,仿佛里面有火焰在燃烧。
好得很,姜见月你真是好得很!
你竟然敢背着我——
等等。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楼固北脚步一下子刹住了,身后的司机差点没一头撞上去。
少年的神情僵硬,像是台宕机罢工的电脑,无数重复的弹框在他眼前蹦出来,怎么关都关不掉。
什么叫,背着他?
背着他,怎么了?
姜见月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无数道有力的质问在他耳边响起。
一霎那,楼固北只觉得荒唐至极,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包裹着他,以至于他的大脑都不能思考,一向运转极快的思维停滞住,被无限延长。
他甚至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他臆想出来的。
疯了吗他是?
疯了,他真是疯了。
这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是脑子抽了吗!
“少爷。”
正在楼固北开始疯狂地自我质疑时,身后的司机以为他想起来这里还有辆车和有个人等他,小心翼翼地喊道。
却没想到——
“滚!”
意识到了现在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逻辑,根本说不通,并且还全超出了他的掌控,楼固北只觉得糟糕透顶,恨不得马上把实验室给炸了。
于是他转头对司机就是一声吼,声音大得甚至还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司机:“!”
“好的少爷。”
拿着高额薪水的中年男人,十分卑微并听话地转头离开,站到离楼固北将近五米的位置,安静等待。
“……”
良久,察觉到自己理智已经彻底崩盘的楼固北压抑着内心的厌弃和鄙夷,饶了回去,在司机瑟瑟发抖的目光中,尝试用“平常”的态度对司机说道。
“你先回车上等我,我站一会儿。”
只是还不等司机回应他,楼固北又冷着脸说道。
“我站一个小时。”
司机:“……”
好的少爷。
*
而另一边。
宿舍的灯被打开,暖黄的光线斜斜地打在少女的脸上,一半落入阴影,一半显露明媚,泾渭分明。
少女的杏眸里,倔强和愤怒的情绪逐渐散去,平静得好像是一滩死水。
“蠢货。”
少女面无表情,红唇轻启。
柚柚好厉害!楼固北已经、滋滋——上钩了……柚柚怎么那么厉害!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响起,即便是夹杂着无机质的电流声,可对少女的赞美和亲昵,却像是已经盛满了水的杯子,随时都会顷涌而出。
这只是一个开始哦。
少女露出一个温柔到有些诡异的笑容,像是戴上了一张严丝合缝的面具一般,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计算好的。
让她想想,现在还有几个谁没接触过呢?
好像只剩下,羌晋和温砚函了。
没关系,不着急。
她一个一个,慢慢来。
“嘟——”
手机的振动声,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响亮。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少女的表情又变成进来时的样子。
隐忍、倔强、羞恼,以及对未知走向的迷茫和害怕。
姜见月拿起手机,瞥了眼那已经堆积了许久的信息红点后,刚想点进去,手指却还是顿住了。
最后,她疲惫地叹了口气,自暴自弃似的,干脆什么都不想,直接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充电。
几分钟后,卫生间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哗啦啦——”
水声逐渐变弱停下,高磬抖了抖手上的水珠,又抽了几张干手纸,将手擦干净。
他走出卫生间,就见他那个自称已经坠入爱河的兄弟,此时正像一个傻逼一样,蜷缩在沙发一角,捧着手机,满脸纠结。
“诶,你们说我该说什么啊?直接开口把人约出来会不会不太好啊?”
男人如临大敌,眉头已经皱成道道沟壑,像是能夹死苍蝇,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手机屏幕上戳着,时不时又抬头露出思考的表情。
高磬是真的想给这个恋爱脑一拳。
“老五,等你什么时候信息发出去了,人家说不定都在坐月子了。”
高磬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声音分外粗犷,和他的网名“雷霆八嘎小甜甜”形成鲜明对比。
向立铭抬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四哥,你不说话我不会当你是哑巴的。”
说完之后,他又埋在了手机屏幕前,像是要从里头看出个花来。
坐在向立铭身旁喝酒的包喆烨已经对他这副思春的神情麻木了,他摆了摆手,示意高磬坐到他身旁。
“老四,你别管老五了,他现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谁来都没用。”
“就是,五哥说不定连他和那个妹子的孩子名都起好了,这就是爱情啊。”
自己一个人坐一个小沙发,身材在一众一米八的大汉中衬托下显得格外精瘦矮小的陈玮摇了摇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接着陈玮又想起什么,探了探头:
“对了,二哥呢?他不是说去接晋哥了吗?怎么还没——诶,晋哥,晋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