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空被披上了一层浓黑的帘幕,只余下几颗零落的星子孤寂地闪烁着。
窗外,空调发动机“呼呼”地在作响,掺杂着茂密草丛间聒噪与烦人的蟋蟀和青蛙的叫声,时而有闷热的夏风吹过,鼓动着周围树木叶片窸窣作响。
夏日的夜,总是沉闷又嘈杂。
宿舍内,裹挟着一股蒸腾的热气和沐浴乳的香气,少女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条棉麻的白色睡裙,长裙直至膝盖。裸露出来的皮肤白里透粉,干净莹润,还带着未擦干的水珠。
那一头柔顺漂亮的长发也未完全吹干,湿润柔软的发梢稍微打湿了后背。
出了浴室,空调的冷气便很快吹干了她身上的水汽,姜见月将换洗下来的衣物放进洗衣机里,便回到了床上。
床头放着手机,还没有指纹解锁,姜见月便瞧见那手机屏幕上显示了好几条未读信息,她瞬间就感觉有些头疼了。
她先给袁若英回了几条语音。
老太太虽然已经六十好几,但是每天都会乐此不疲地把自己的一日三餐拍给孙女看,再把自己一天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每每听到那熟悉的淮乡口音,袁若英那张苍老却和蔼的容颜便浮现在她眼前。
随后是景家兄妹的信息,对于景潇,姜见月上辈子就知道怎样才能安抚她的情绪,这辈子自然也不例外。
而对于景澈……
姜见月有的时候感觉和他聊天像是和长辈聊天。
他会偶尔关心自己的吃穿,关心自己的学业,明明对话有些尴尬生硬,但他也坚持要再找一些其他话题继续,像极了沈清清说的,逢年过节来尬聊的亲戚。
再接着就是回复几个初高中同学的信息,以及大学的一些社交问候,等到这些人都回完了。
姜见月这才不情愿地点开了那个红色圈圈里数字已经累积到15的对话框。
对面的人显然已经到了气急败坏的程度,发的消息都好像带着灼人的火气。
[姓姜的]
[晚上来上璟会我们再来一局]
[你住哪里我派人过去接你]
[回话别装死]
……
[姜见月你是不是活腻了?]
[不回我信息是吧你给我等着]
姜见月有些无奈,这个大少爷显然是下午才睡醒,自她从陈应国办公室出来没多久就自报身份,然后信息炮轰她。
她和他说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也依旧不依不饶。
刚才她也不过是半个多小时没回他信息,他就跟要吃人一样。
她是真不想和燕治乾有什么瓜葛,可对方权势滔天,她也怕惹怒他,徒生是非。
硬着头皮,姜见月只好心累地回复他。
[抱歉,没有及时回复,刚才在洗漱。]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这几天都没有时间。]
[实验室有事情要忙,每天都要待到很晚。]
消息发出后,姜见月就直愣愣地看着聊天框一连又跳出了好多条信息。
[让我等这么久?你挺能耐的啊。]
[还没时间?你骗谁呢?]
[我管你有没有时间我叫你出来你就得出来]
[别挑战我的耐心你最好听话]
虽然有预料到燕治乾不会这么简单就让自己躲过去,可是看到对方这不容置喙、唯我独尊的态度,姜见月还是有种满满的无力感。
[那周四12:00-15:00可以吗?我其他时间可能没空,课程和实验室的事情比较多。]
编辑好这条信息后,姜见月就发了出去,只是意外的是,这次对面竟然很久都没有回复。
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姜见月将这烫手山芋一般的手机丢在一旁,靠在墙边的那只小狗玩偶上,舒了口气。
“姜见月。”
就在姜见月想着拿起平板看部电影放松心情的时候,梁书瑄出声喊她。
“怎么了?”
姜见月掀开床边的帘子,顶着一头在玩偶上来回摩擦得有些炸毛的黑发,探头出来,看上去又呆又可爱。
而与此同时,另一张床上的沈清清也偷摸地竖起耳朵。
梁书瑄仰头望着姜见月,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似乎显示着她和某个人的聊天对话,但是因为字太小,姜见月看不清楚。
“魏嫣说她要搬出去住。”梁书瑄道。
“搬出去?!”
两个人惊讶的声音同时响起。
沈清清一听这个消息,早就把她和梁书瑄关系冷淡这件事抛到脑后,半个身子探出床,满脸期待地问道:
“梁书瑄,这是谁说的?魏嫣她自己说的吗?”
沈清清突然的自来熟,让梁书瑄有些招架不住,“嗯,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好啊!太好了,这也太爽了吧,魏嫣她难得做了件人事啊!”
沈清清再次确认后,忍不住拍手叫好,兴奋得都在床上扭动起来。
“书瑄,魏嫣她……有说为什么出去住吗?”姜见月问。
梁书瑄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她说明天会回来拿一些东西。”
“她最好一直住在外面别回来,姜姜的事我还没找她算账呢。”沈清清说着,目光便不自觉地凶狠了起来。
沈清清什么反应,梁书瑄并不在意,她走到姜见月床位前,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
“嗯?”姜见月看她欲言又止,有些不解。
“现在就我们三个人了。”
梁书瑄酝酿了片刻,像是不敢只是她说出下面的话,她低着头说道:“所以以后……能不能加我一个?”
她不想,一个人。
所以她才会一收到魏嫣的信息,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她。
好像这样做,她就和她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一样。
姜见月心神一愣,显然没想到梁书瑄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浅笑道:“我以为今天就已经开始了。”
“?”
梁书瑄脸上有一瞬的迷茫,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姜见月的意思,一贯绷直的嘴角,此时抑制不住地上扬,看上去反而有些滑稽了。
她飘飘忽忽地走回自己的桌子前,又飘飘忽忽地做坐了下来,直到有人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梁书瑄才从这种新奇又美妙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而手机的主人姜见月,看着手机上那个显示为京市,但又没有标注过的陌生来电,心里有些奇怪,却还是接起电话。
“喂?您好?”
“下来,我在你宿舍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