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甲将军虽然无法看出表情,但面具上露出的一双眼睛,却亮了起来。

    伸手将背上的弯弓取了下来,探手从箭壶里抽出一枝箭,搭在弓弦上,抬眼望天。

    野外之地,不时有觅食的小鸟从空中掠过。

    只见他抬手拉弓,转动方向,弓弦绷响中,半空中有一只小鸟被他射中,翻腾着跌下来。

    众人一齐高声喝彩。

    昀然笑道:“陈公子,我家将军想看看你的弓马技艺。”

    陈兵暗自琢磨,你家将军该不会是个哑巴?

    咋一句话也不说呢?

    摇头笑道:“在下从未射过弓箭,本是以文见长的。”

    他本想说以断案见长,但是临出口,觉得还是遮掩一下,便改成了以文见长。

    昀然倒是惊讶起来,这小子武艺已经算高手了,可人家却是以文见长,那得厉害到啥地步?

    他看了一眼银甲将军,刚要说话,却见银甲将军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自家将军对文采更是看重,武艺之类的都是业余爱好。

    银甲将军站在杂草地上,四处看了看,突然抬手一指远处的旷野,再扭头看陈兵。

    昀然当即开口道:“陈公子,我家将军请你以旷野山光为题,作诗词一首。”

    陈兵顿时哑然,老子咋没看出你家将军要作诗词?

    唉,上学时也没学作词啊,就学会作死了。

    马上马下十几个人的目光都在看陈兵,让他骑在了虎背,上下两难。

    大脑急速搜索着当年上学老师硬逼着背诵的唐诗宋词,就是要抄袭,也不能去抄前人诗词名句。

    正急切间,脑中灵光一闪,记起了当年最佩服的辛弃疾的一首诗词,管他应不应景呢,背诵出来交差,然后跟他们一拍两散,以后谁还认识谁。

    他往前慢慢踏了几步,装作思考,然后缓缓念出诗词。

    “风前欲劝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未随流落水边花,且作飘零泥上絮。镜中已觉星星误,人不负春春自负。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

    为了确定一下,又念了一遍后才回头去看银甲将军。

    诗词念完,众人都在看银甲将军的反应。

    而银甲将军戴了面具,除了一脸狰狞,谁也看不出他在想啥。

    他扭头只盯着陈兵猛看,看得陈兵心里发毛,以为自己漏了馅子,心里琢磨着该如何措辞补救。

    过了半晌,正当众人要开口议论时,突然银甲将军用力一拍手掌。

    “陈公子作的一手好诗!”

    吓了众人一跳,更是惊得陈兵傻了一般,脸色阵青阵白。

    我草,不是哑巴啊!

    不但不是哑巴,声音还楞是好听,犹如出谷的黄鹂,清脆悦耳,余音绕梁。

    这银甲将军原来是个女子。

    不想让陈兵知道,所以才三缄其口。

    只是被诗词所惊,忍不住击掌称赞。

    “陈公子果然大才,不负本将军所救。”

    陈兵心中吐槽,难道老子没才,你就可以不救喽?

    不等陈兵回应,银甲将军拍着手掌道:“哎呀,可惜没有酒,不然当浮一大白尔。”

    陈兵拱手道:“将军您也别喝酒了,报个号吧,救命之恩容当后报。”

    银甲将军扭头看着陈兵。

    飞隼面具狰狞的样子与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形成反差,让陈兵忍不住想掀开她的面具看看。

    “陈公子,断案如神,又有此惊世才华,本将军相信您日后定能出人头地,当为我大宋栋梁。”

    “呵呵,将军大人已经知道陈某的身份,可您却不肯以真面目一示,想是不愿意结识于我。”

    “陈公子,今日一别,日后定有再见之日,就当留个悬念吧。”

    “将军大人知道陈某今日要告辞?”

    银甲将军摆摆手,让人托出一只包裹和腰刀。

    “这是陈公子的包裹,还有本将军赠送的盘缠,望陈公子一路顺风。”

    陈兵接过包裹,背在身上,也不多说感谢的话,命都是人家救下的,再矫情显得不够男人。

    冲银甲将军拱拱手:“大恩不言谢,就此别过。”

    银甲将军点点头,顺手将自己那匹雪白的战马牵到身前。

    “此马名为飞雪惊雷,就让它为陈大人增添一些脚力,万勿推辞才好。”

    陈兵一时恍惚,这银甲将军比自己亲娘还上心,不会是自己走失的亲姐姐吧?

    反正欠人一命,一匹宝马又算得了什么。

    咬牙不吭一声地伸手接过缰绳,扳鞍认蹬翻身上马。

    深深看了一眼银甲将军,以后再见,没本事报恩,是否得以身相许啊。

    “将军大人您真不报个名号?”

    “包裹中自有分晓,陈公子赶路吧。”

    银甲将军柔声说道。

    陈兵不再犹豫,一夹马腹,飞雪惊雷四踢展开,飞一般往前冲去,差点将陈兵掀翻下来。

    我草,这推背感甚强啊!

    只是片刻间,白马跑得只剩了个黑点。

    雄壮的男子见银甲将军还站在当地望着远去的黑点发呆。

    “将军,您可真舍得,俺都心疼的不行了。”

    “宝马赠英雄,当是一段佳话。”

    昀然听了直撇嘴,心里酸的不行。

    “将军,该回了。”

    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唉,真不想再回那个嘈杂的地方。”

    “您该不是被他迷惑了双眼吧?”

    银甲将军摇头:“男人,会有不一样的吗?”

    “也有吧,昀然便不一样嘛。”

    银甲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嗯,这个陈兵也不一样。”

    “哼!”

    昀然扭了扭身子,心里更加吃味。

    银甲将军不理他的矫情,挥手喝道:“走,回家吧!”

    陈兵一路往北,再折往东。

    他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估计生辰纲的案子已然被破,官府正在追缉晁盖等人呢。

    所以,干脆绕个道,直奔阳谷县,去看一眼潘老师再说。

    晓行夜宿,飞雪惊雷的脚力和耐力都非常惊人,不出两日,便看到了阳谷县城的城门楼子。

    进了县城,找了家客栈住下,让人精心伺候飞雪惊雷。

    自己先洗漱一番。

    包裹早就打开翻检了一遍,本以为会有银甲将军留名号的,谁知里面除了自己的几百两银子,就多了几大锭金子和一块金牌,上面写了三个大字:飞将军。

    陈兵斜倚在床上,手里把玩着沉甸甸的金牌,嘴里默默念叨着。

    飞将军?

    到底是哪个部队的将军?

    大宋朝有女将军吗?

    杨门女将?

    诸多疑问,还得等以后回到应天府再打听一番。

    收拾情怀,不再去琢磨那飞将军,翻身下床。

    这次需要去紫石街看看潘老师还在不在,如果那所房子换了主人,便说明潘老师已经挂了。

    自己再无回天之力,心里也算放下这一执念。

    假如她还在,就得好好算计一下,该如何挽救潘老师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