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更与何人说
“妹妹！”
舒鎏英大着嗓子从外头就开始喊，自打跟舒云澜见上，他对大老远就喊“妹妹”的做法乐此不疲。
关堡主趁机起身道：“你还有事，我就先不打扰了，回京城再说。”
“关堡主慢走。”
舒云澜看了闻君衍一眼，淡淡道：“有事瞒我？”
“有事。”
舒云澜瞪他！
闻君衍浅笑。
舒鎏英眨眼已经走到了跟前，“是父亲的来信。”
“父亲？”舒云澜面上一怔，拿过信，那上头确实是父亲连鸿祯的笔迹。
连鸿祯在信中怜惜她这些年受的委屈，自责没有照顾好她，信尾则问了舒玉莲的情况，希望她们姐妹齐心，互相照应……
舒鎏英见舒云澜看过信后，神色淡淡，不由得着急。
“妹妹，你怎么不高兴？”
“没有，大概是太想见到父亲和大哥了。”舒云澜将信收起，“二哥，你听外头一直闹哄哄的，你做什么呢？”
“籽棉他们死脑筋，在审江北军府的人，结果审了半天审不出来什么，我就给他们添添油，加叫料，不怕不招。”
“籽棉？怎么来了半天，都没看到他人。”
“他呀，他不好意思见你。”
舒云澜无奈笑，“他是将军府长大的，一家人，倒是显得生分了。”
“没事，臭小子回头我教训他。”
“你可别下重手。”
“知道，老规矩，雷声大雨点小，不然怎么糊弄大哥，是不是？”
舒云澜掩嘴笑，“大哥现在没那么容易让你糊弄。”
舒鎏英乐着道：“我一个人当然不好糊弄，可要是加上你，大哥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舒云澜没好气，“原来二哥你是拿我当挡箭牌。”
“那当然。不然就我们闯的那些祸，还不被大哥罚死，只能靠你挡挡了。”
舒云澜眸中染上笑意。
闻君衍见他们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无奈摇了摇头，自觉把地方让给两人，就这么一直到晚饭的时候都没有出现，独自在书房办公。
书房里，闻君衍正看着太子发来的公文，眉头紧皱，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
一杯茶放到桌上，随后是一碗粥和两碟小菜。
闻君衍抬头，看到是舒云澜，“怎么有空给我送东西来？”
舒云澜好笑，“我二哥还想问你什么时候回京，你走那么急做什么，连晚饭都不出去吃。”
闻君衍嘴角微撇，心道，谁叫你眼里没我，我待着做什么。
舒云澜心里跟明镜似的，“趁热吃。”
“嗯。”闻君衍端起，却又放下，“你先出去吧，我处理完这些公务就吃。”
舒云澜将碗端起，递到他面前，“吃。”
闻君衍看着她，她杏眸像自带着一湾春水，那水如明镜，点点波荡，却都明白，她此刻看他的神情有些意味深长，带着不必明说的戏谑。
舒云澜道：“那是我二哥。”
闻君衍连听这句话都有些吃味，但还是端过碗吃了起来，三两下就吃干净了，半点不斯文，活脱脱像刚从军营里出来的。
这么一想，倒也没错。
闻君衍看她要走，“坐下，陪我说说话。”
舒云澜好笑，“公文不着急了？”
闻君衍看她坐下，才道：“白日里你看过信后，为何难过？”
“难过？哪有的事。”
“你骗不了我。”他为了弄懂她，费了多少心思。
舒云澜话一噎，没多说，将怀中的信拿出来，递到闻君衍面前，“你看看。”
闻君衍看过信，上头连鸿祯像是一位思念女儿的慈父，言辞恳切，只是除了舒云澜，还有舒玉莲。
舒云澜道：“看完了？”
闻君衍点头。
“那我走了。”舒云澜将信重新拿回来，真的从书房走了。
闻君衍眉头紧皱，以他对舒云澜的了解，连鸿祯关心舒玉莲这个事不至于让她难过，定是还有别的事，只是恐怕难以向别人说。
闻君衍将公文处理完，提着两壶高度酒，去找了舒鎏英。
……
房间里，舒云澜独坐，思绪纷飞。
上一世她也曾经收到过连鸿祯的信，心里让她照顾好舒玉莲母女，却只字未提哥哥们还活着的事，往后更再无来信。
她原以为，是局势紧张，或各种可能，所以无法来信。
可……
舒玉莲曾在她死后，还来了句：“姐姐，你死了，不止忠勇侯府，往后将军府也都是我们的，我、母亲，还有父亲……”
这句话，她曾经以为是自己做梦梦见的。
可随着大哥、二哥的出现，那一刻的真实，再清晰不过。
所以，上次在西落城见到大哥二哥后，她没有问父亲的下落，这段时间以来，也未曾询问过。
不是不想，是不敢想。
如今父亲的来信已经到眼前，由不得她不想。
“父亲……”
舒云澜轻轻呢喃。
母亲去世时，父亲是第一时间到母亲床前痛哭的，心疼她没了母亲，可也没忘当晚就去了蒋氏的房间。她当时过于难过，昏倒发烧，隐隐听到蒋氏房中传来父亲和舒玉莲的欢笑声。
想到这，舒云澜不由得攥紧手中的帕子。
父亲，能不能告诉究竟是怎么回事？
……
闻君衍在舒鎏英的房中喝酒出来，喝得醉醺醺的，直接往舒云澜的院子走。
他站在柿子树下，看着灯火明亮的房间，只觉得心疼。
风光的将军府嫡女，看似肆意妄为，实则过分的懂事。偏心的父亲，明面上疼爱，实则利用她来刺激生病的母亲，暗地里，对妾室和庶出疼爱入骨。
战场上，连鸿祯甚至丢下断腿的舒彦璋，独自逃生，若非舒鎏英赶到，舒彦璋已经牺牲。
舒鎏英愤恨之余，却不能忘他是父亲，至少也养他们长大。若非战场生死考验，露出狰狞的一角，本也是和睦团聚的一家人。这些事，舒鎏英也不敢告诉舒云澜。
将军府已经支离破碎，他们想努力再给妹妹一个完整的家。
舒云澜觉得有些闷，打开门出来，却见风雪中站着一道身影，被吓了一跳。
“闻君衍？”
闻君衍攥紧手，等走到她面前，神色已经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