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震和荆子言面面相觑。
虽然这个答案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但由轩辕脩宁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悲凉。看来轩辕脩宁有自己的自知之明。
“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呢,尽量不要把这个案子拖太久,拖久了对谁都没好处!”轩辕脩宁面无表情的说道。
说完,他带着吉祥潇洒的出了提刑司衙门,留下焦震和荆子言头疼不已。
“大人,如果按照瑞郡王的想法,这案子并不难,只要找到金万贯的上峰,大人就能交差。”荆子言淡淡的说着:“只是,大人想把这案子查到哪一层?”
“本官当然是希望能够连根拔起。”焦震不假思索的说出口。
“有大人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在下定然竭尽全力查出此案。”还好,大宸至少还有像焦震这样一腔热血的官员。
一旁的柳静颐拿着她画的那两张画像,陷入沉思,她始终觉着,这两画像有相似之处。“主子,我想明日去见见那轻楠姑娘。或许能从她嘴里获取一些她姊妹的线索。”
“好,事情查到这一步,也该去见见那正主儿了。”荆子言眼神锐利,神色凝重输出一口气。
晚饭柳静颐没有多少胃口,只喝了一碗粥。用完晚餐,柳静颐照例去给荆子言请脉。她到时,寒澈正在向荆子言汇报他所查到的消息:“主子,六合坊宅院的经历可谓精彩。这宅院几经易主,后来落入参军曹家虎大人的妻弟手中,后来曹大人的妻弟又把这宅子卖给一个叫金钱进的人。这金钱进是金万贯的侄子,三年前轻楠便是从金钱进的手中买到的宅子。”
荆子言拧眉:“这最后一次易主,是谁办的?从一个正经商家手中落入乐籍人手中,不容易,更何况还有户房监管。”
“当年经手这事的房牙子说当时轻楠那的文书契籍,上面显示的是良籍,而不是贱籍。”
“主子,卫力明五年前获罪,那卫涵雅五年前便被没入惝春园,怎么可能以良籍的身份购买宅院!”柳静颐有些惊讶,更有些疑惑。
荆子言揉了揉眉间:“是黑市,黑市里买一份籍契,至于官府的备份,房屋买卖归属户房备案,而教坊司归属礼房所辖,所以拿一份假的契籍,正常买卖备案,不会去礼房查档,轻易便能混过去。”
这样,岂不是线索又断了?只听荆子言沉声道“三年前的买卖备案,是户房的哪位胥吏经手的?”
“是户房主事杨文举大人,此人已经病故,两年前他的儿子杨启君接任他的职位。”寒澈恭敬的答道。胥吏无品级,属于官员自招,这些胥吏向来是父死子继,有些类似于世袭罔替。
这些胥吏,一般是官员寻找一些科考落第之人,一些人科考无望,便走了这一渠道,如果做的好,也能得到官员推荐,成为有品级的官员。即便是无品级的胥吏,对于一些科考无望的人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所以这种胥吏职位,向来都采用父死子继的方式,防止他人觊觎,同时为后代某一份出路。
“死了?”荆子言冷笑,看来这背后之人早有准备。
“主子。”一直未多言的柳静颐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俗语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宅子到了金万贯的内侄手中,为何他的内侄卖给了轻楠,而不是金万贯,这不合情理,更何况轻楠的财力与金万贯想必不值一提,他就没想过,万一轻楠没有能力购买这宅子呢?”
“对了,这宅子的交易还有一个诡异的地方,当初曹参军的妻弟将宅院卖给金前进时,远远高于市场价,而金钱进卖给轻楠时,则是以极低的价格卖出去的,几乎是半卖半送。”寒澈想起房牙子的话,又补充说道:“那金钱进卖宅子时,火急火燎的,像是急于出手,卖出去之后,又额外给房子封了一个大红封,那房牙子拿到红封时,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哼。”荆子言冷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看来这案子,的确与卫力明的受贿案脱不了干系。”
“寒澈,去查一下那曹参军,看看他是否与什么人有来往。”荆子言吩咐道。
“主子,属下给您请脉。”荆子言坐在榻上,让柳静颐跪在他身旁。荆子言只觉累极,疲乏的闭上眼睛。
“主子,您的伤已经痊愈,只是身子还需要调理。属下给您调一下药方。”柳静颐写完药方,让紫苏从府衙的库房中取来药材。柳静颐给他煎好药,伺候他服下之后。
“主子早些安置”柳静颐恭谨的说完,便恭敬的退出花厅正房。
去阳县调查元谨还未回来,再心急,也只能等消息。柳静颐与紫苏回房,她在想,他们的查询方向是否错了,如果朝这个方向查下去,查出来会不会只是金万贯死于轻楠姐妹之手,那么金万贯的上峰又是谁,那私矿的硝石又去了哪里?
紫苏尚未归,柳静颐坐在书案边上随手拿了一本医书翻着。“姑娘,奴婢回来了。”门口想起了紫苏的声音。
紫苏的声音中有些兴奋。“姑娘,我今儿出去打探消息,你猜怎么着?”紫苏神秘兮兮的说着,端起书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笑嘻嘻的说道:“姑娘,那益合堂的医馆确要想盘出去,不过您猜是谁在主持这件事儿?”
“谁?”柳静颐被紫苏勾起了好奇的欲望。
见柳静颐那好奇的模样,紫苏不再逗她,笑道:“是曹参军的妻弟,名叫恭允方。原来那益合堂是兰鹤谦的父亲与曹家大娘子的父亲合伙开的,后来父辈过世后,兰鹤谦继承家业,恭家那部分股份由曹大娘子的弟弟继承。”
紫苏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那益合堂之所以有名气,是靠着兰鹤谦的医术,如今兰鹤谦犯事,益合堂便无法维持原来的状态,他扯了个头,与其他掌柜商议着,将益禾堂盘出去。”
“姑娘,我打听了一下,那曹家典出这益合堂,要价4000两银子。”提到价钱,紫苏有些泄气。
“无妨,明日我们就将此事回禀了主子,由主子定夺。”柳静颐心中有些小期待,只要她能在益合堂站住脚,其他不成问题。“只不过……”柳静颐顿了顿,秀眉微蹙:“紫苏,那曹家不简单,金万贯外室的宅子易主的过程中,就有他的身影。”
“你可打听了那益合堂什么时候出典?”柳静颐问道。
紫苏道:“姑娘,并无具体时间,只是放出风来,说是有意向的随时可以去找他。目前因为要价太高,这陇右的药房都不想接手。”
“知道了,明日你随我先去见见那轻楠,然后我们去会会那恭允方,先去休息吧。”
似是因为累了,今夜柳静颐难得的一夜无梦。醒来已是卯时二刻,紫苏早就准备好早饭,二人吃完早饭便去给荆子言请脉。
给荆子言看诊完,柳静颐才将恭允方之事告知荆子言。“想不到,这事儿背后居然有曹家的影子。”荆子言揉了揉眉间,“紫苏,去告诉寒澈让他查一下这曹家的背景。”
“静颐,等紫苏回来,你带上银两,去会会那恭允方。轻楠那儿自有我和大人去见,躲着点瑞郡王。”
“主子,那益合堂要价4000两,属下觉着有些过高。”
“无妨,只要能拿下益合堂,多少钱都可以。”说罢,荆子言递过来一个檀木方盒。柳静颐双手结果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银票。
“这里是三千两五百两银票,加上你自己的一千两,一共四千五百两银票,足够将那益合堂盘下来。”
荆子言闭上眼睛,轻轻说道:“去吧,别让我失望。”
“是。”柳静颐端着盒子恭敬的退出去。
紫苏已经从寒澈那边回来。见柳静颐端着盒子,急忙上前接过来,问道:“姑娘,这是?”
“是银票,三千五百两。”
紫苏吃了一惊。“姑娘,主子的意思是让我们务必拿下益合堂?”
柳静颐重重的点点头。荆子言最后那句话,让她感觉心上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她有些不理解,为何主子必须让她拿下益合堂。她甚至担心,如果拿不下来,是否会担一个办事不力的名头。
她定了定心神,“紫苏,我们去会会那恭允方,必须拿下益合堂。”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拿下益合堂,会如此顺利。柳静颐以为,恭允方会是一位像金万贯似的市侩之徒。但见到恭允方,起码表面看来是一位气宇轩昂的翩翩公子,只是在那双深沉的双眸中,隐隐的有锐光闪现。
见到他的那一刻,柳静颐微微蹙眉,忍不住清咳一声。寒暄过后,进入买卖正题。四千两的价格,柳静颐与他讨价还价,以三千五百两的价格,恭允方卖出了自己手中和兰家手中所有股份。这买卖之顺利,让柳静颐有些怀疑人生。她想起,金万贯那外室的宅院,是被恭允方半卖半送给了金钱进。
谈好交易细节,恭允方便以尽早出典为由,当日下午便与柳静颐一起去了商行,写了典契文书,做了交割,去官府做了备案,柳静颐交了赋税,这益合堂的所有权便落到了荆子言的名下。
但这只是股份,益合堂所在房屋和地契,属于兰鹤谦所有,但兰鹤谦已死,只剩下一个侄子,也就是乌兰涉尔与墨咄羽嫣所生的那个孩子。孩子随着墨咄羽嫣去了伽罗,临行前,在刺史府户曹的主持下,他将益合堂的宅子出售,荆子言以两万两的价格,买下了整个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