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张爱英一眼看过去,先看到他们包起来的头发,布巾子洇湿了了,还有水再往下滴,她一下子只觉头皮发麻:“暂时还没什么事,先别说什么了,赶紧去把头发擦干,这外头还有太阳,实在不行去那外头晒晒,总之先把头发弄干了才是正经。这么包着别说是不是白洗了一遭,这要捂出病了可如何是好?”
曹娘子怔愣,片刻后:“只是听太太的话,用了虱子药,方才这般……”
“啊?”张爱英反应过来,“我没给你们说吗?怪我怪我,这药不用这般包头发,只要喷一喷就行。现在出去散开也无妨的。”
系统出品就是这么厉害,现在这年头自然也是有虱子药的,用法就如曹娘子几人现在这样,要把药抹在头上包起来,捂至少一刻钟,想要效果更好得捂更久,再松开洗了,就能洗出大把已经被药死的虱子来。
但系统出品的药,别看瓶子平平无奇就跟现在市面上随处都能买到的差不多,但药品本身却厉害得多,像前头那种药多少都有些毒,那般捂头上久了多少对人体是有些损害的。这药却并没什么毒性,完全就是针对虱子和跳蚤的特效药,使用也没那么麻烦,非常便捷,只要往头上喷一喷抹一抹就行。
这样的说法再次让曹娘子等人错愕:“啊这…这样就可以吗?”
“就这样,快去把头发散了吧。”哪怕这不是寒冬腊月,可
那样把湿头发包在头上捂着也难受啊,稍不注意也是容易伤风感冒的。
在张爱英催促下,院子里多了几个披头散发的。
又说起没给胡平洗头,也还没用虱子药,听了张爱英所说,曹娘子就又去直接给胡平头上也抹了药。
之后也不用胡琏,张爱英亲自去请了个大夫过来,这年头请医生是真贵,给钱的时候张爱英也是真肉疼,说来她花在这一家子身上的钱还真是已经够多了。
只是既然做了就要做全,让胡平早点好起来也是对大家都好,既能免了胡家人的后顾之忧,收他们的心,二来胡平本身也是一个劳动力,干躺着就不是个事儿,好起来也能排上用场。哪怕不提这些好处,张爱英也是真心不愿意家里有个伤患,不怕过了病气啥的,也感觉这种意头就不好,有一种丧气。
于是等到乔多禄下学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已然焕然一新的胡家五口。
“小郎君回来了。”胡琏侯在门口,最先看到进门的乔多禄,连忙向里面通报。
乔多禄站住愣了一下才往里面走,看到了正在院子里收衣服的曹娘子,还有厨房里多了的人影,他已经意识到家里多了人,想到之前娘就说过的,本该不觉得惊奇的,但看到比预想中多出的人,他还是有些惊讶,竟然这么快么?
不过他不是会在外人面前随意泄露情绪的人,看在胡家人眼中,便也只觉得他十分稳
重文雅,颇不似农家子。
乔多禄放下东西,姜琬先过来跟他说了几句,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让他不至于全然的一头雾水。然后略微坐坐,便开始用晚饭。
这时候才总算有了一家三口的空间——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张爱英自然不会搞出大家同桌一起吃饭这种事来,显得太过没有地位差别了。但她也同样做不出把他们当人形物件让他们伺候吃饭,一定要自家吃了才能让奴仆吃饭这种事。姜琬和乔多禄在这方面也是,一家三口的清净日子过习惯了,哪怕家里有了下人来分担,那也只是让他们各行其是做活就是了,不代表自家做什么都要让人盯着,他们也不习惯。所以现在吃饭就是分开吃的。张爱英他们在一处,胡家一家子在一处。
乔多禄也就有了时机问张爱英:“娘,怎么一下子找了这么多人?我听那边房间里还躺着一个,这花了不少钱吧?”
这小子,比姜琬直接多了,问得真扎心。
张爱英脸上一下子闪过了肉疼,但马上稳住了:“花点钱算什么?没听过一句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这道理也差不多,家里那么多事儿就我们三个人哪都能做得完管得完的?帮手什么的自然是多多益善。现在花些钱算什么?以后都能叫他们赚回来的。”
因为知道自家儿子也不是什么悭吝角色,也做不出什么刻薄事,刚刚那话也就是纯
粹的疑问,并不代表他对胡家有什么不满,所以张爱英也没那么在意,转而说起了胡家的情况。
除了在钱家的经历,出于警惕,张爱英问的比较多比较透彻,也就知道了这一家子的来历。
说起来,胡平原本是南山县一酒楼的厨子,据说家里也是世代做厨的,曹娘子是个落魄秀才的女儿,不只落魄,后来还沾上赌瘾,曹娘子就是被亲爹半卖半嫁给胡平的。这胡平虽大字不识几个,但对曹娘子是真爱,原本家里有些资财,后来也都因着赌鬼老丈人给散了个七七八八。也是为了躲这老丈人,一家子才会从南山县抛家舍业到了陵阳县,只不过后来遇上儿子生病,作为外地人被泼皮无赖缠上,总之就是那些个小老百姓都会遇到的一些困难事,最终才会卖身进了钱府。
有个事还挺讽刺的,除了突然暴露了胡玲的长相引来了那场麻烦,在这之前,胡家五口在钱府虽为奴仆,却是难得过了些真正的太平安宁日子。
若不是看到了胡家两姐妹的长相,知道这一茬,张爱英也不会动这么大的决心把人买回来——说真的,就钱府那样的真可谓龙潭虎穴,胡家却能在其中安安生生好几年,手上不沾惹什么是非,却又把一家子的日子都过得风生水起,三个孩子都养大了,没点本事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甚至怀疑一开始所谓的被迫卖身为奴进胡家都是他
们计划的。
不过这种猜测有些太过大胆,而且,这世界上,除了所谓的家生子,大户人家那些天生的奴仆,又有多少良民会真的甘心为奴为仆呢?特别曹娘子还是读过书的,这般主动算计让自家入奴籍,似乎也说不过去。
张爱英就没提这种猜测,没有根由的事,胡乱猜测只会横生罅隙。
倒是乔多禄丝毫不意外地问道:“那曹家老丈现在可还在?总不会也从南山追到了陵阳来吧?”
“不用担心,这个人已经没了。赌鬼嘛,没了给他填坑的,欠了那么多赌债,哪还能活得长久?”要不是问清楚了,张爱英也不敢买啊。
乔多禄感慨:“那这位曹娘子还真是有些——”
“嗯?”张爱英看他。
“果断啊!”乔多禄续上,却又摇头,“不,还是不够果断,若是早点看清,也不至于沦落到自卖自身这一步。”
张爱英松口气,她就知道,自家俩孩子,现在也不该是那种愚孝的。
但她还是说:“若真那般果断了,估计这时候就该说她心狠了。”
“嗳,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