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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他没有和我联系过。”索科夫得知别尔金去了前线,心里不免有些着急:“阿西亚,你知道他去哪个前线吗?”
索科夫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参加这次“巴格拉季昂行动”的部队很多,虽说别尔金临时去了前线,不等于会到这里自己这里来。
“具体去了什么地方,我不清楚。”阿西亚如实地回答说:“毕竟这涉及到军事机密,以我的级别是没有资格知晓的。”
索科夫意识到自己太想当然了,阿西亚不过是武器装备部的一名军医,一名校级军官的去向,她哪里有资格知晓?不过他心有不甘地问:“那谁才知道别尔金去了哪里呢?”
“我觉得有两个人可能知道。”
“阿西亚,不知道是哪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你的好朋友雅沙。”阿西亚谨慎地说道:“虽说他离开了武器装备部,不过他和这里还是有联系的,我不时可以看到他回来办事。”
索科夫想了想,虽说雅科夫如今还经常回武器装备部,但肯定是为了别的事情,没准连别尔金的面都见不到,怎么可能知道对方去了哪个前线呢?更何况,如今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和雅科夫联系呢。
“除了雅沙呢?”索科夫继续问道:“还有谁能知道别尔金上校的去处。”
“除此之外,能知道别尔金上校去处的人,就只有人民委员乌斯季诺夫同志了。”阿西亚小心翼翼地说:“虽然从他这里,肯定能问出别尔金的下落,但你直接给他打电话,他会理睬你吗?”
索科夫心里暗自琢磨,自己和乌斯季诺夫打过几次交道,当时他对自己很热情,不过应该都是看在雅科夫的面子。如今雅科夫已经调离了武器装备部,人一走茶就凉,乌斯季诺夫对自己是否还能像以前那么热情,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米沙,米沙!”阿西亚说完自己的建议后,发现索科夫迟迟没有说话,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便连着叫了两声,试探地问:“你还在吗?”
“还在!阿西亚,我还在!”
“你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挂断电话了呢。”
“怎么会呢。”索科夫笑呵呵地说:“我还没有和你聊家长里短,怎么可能这么快挂断电话呢?”
就在索科夫正想对阿西亚说几句甜言蜜语时,听筒里忽然传出了一个陌生的女声:“指挥员同志,您正在使用的是军事线路,请您不要谈论私人的事情。”
索科夫听后一愣,这谁啊?居然干涉我打电话?
没等他开口说话,那个女声又继续说道:“您的电话将在10秒自动切断。”
“你是谁?”索科夫警惕地问:“为什么偷听我的谈话?”
但对方没有理睬索科夫,只是保持着沉默。等十秒钟一过,电话听筒里果然传来盲音,这是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索科夫有些恼怒地想着:“我给自己的妻子打个电话,有人偷听不说,电话线路也是想切断就切断,简直太不像话了。”
他握着话筒发了一阵呆之后,拿起电话接通了指挥部,找到一名值班的通讯参谋问道:“参谋同志,我是索科夫。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你请教!”
值班参谋听说是索科夫给自己打电话,有些慌乱地说:“司令员同志,请教谈不上,您有什么事情,请尽管问。”
“我刚刚给家里打电话,谁知打到一半,听筒里却出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说我无权使用军事线路聊私人的事情。”索科夫生气地说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司令员同志,原来是这件事啊。”值班参谋搞清楚怎么回事后,连忙向索科夫解释说:“这是通讯部门的一种监管措施,以确保军事线路的畅通。”可能是担心索科夫不明白,还特意补充说,“就好像我们发出的每一封信件,都要通过战时信件检查机关的检查。某些不恰当的内容,或者可能引起泄密的地名或者单词,都会被直接涂抹掉。”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经值班参谋这么一解释,索科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谢谢你,参谋同志!”
“不客气,司令员同志。”值班参谋毕恭毕敬地说:“若是您还有什么问题,请尽管打电话给我,我愿意随时为您效劳。”
挂断了电话之后,索科夫感觉此事真是太滑稽了,自己给阿西亚打个电话,都有专人监听,好在没有说什么私房话,否则一旦传出去,就是大型的社死现场。
第二天一早,索科夫来到司令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西多林。
西多林一见索科夫,就笑着问:“司令员同志,昨晚有没有给阿西亚打电话啊?”
“打了!”
“你们这么久没见过,有没有聊一些私人的话题啊?”
听到西多林这么说,索科夫的脸上立即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哎,别提了!好不容易聊了两句,结果被电讯部门的人强行掐断了电话。”
“电讯部门的人强行掐断了电话?”西多林一头雾水地问:“司令员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电讯部门的人怎么会强行掐断你的电话呢?”
索科夫连忙把昨晚值班参谋说的话,又向西多林重复了一遍。最后感慨地说:“看来我以后都不能随便往家里打电话了。”
从门外走进来的波涅杰林,正好听到了索科夫后面的话,他有些诧异地问:“司令员同志,为什么以后不能随便往家里打电话了。”
见波涅杰林问起,索科夫便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又向波涅杰林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副司令员同志,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看来我以后都不敢随便和家人联系了。知道自己在电话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人监听,让人感觉很不自在。”
“如果不能打电话,你可以给家里写信啊。”波涅杰林提醒道。
“那也不行。”索科夫摇着头说:“每一封发出的信件,都要经过战时信件检查机关的检查。我给阿西亚写一封信,等到了她的手里,估计早就被涂抹得看不出写的是什么了。”
“司令员同志,从正规的途径寄出信件,肯定不方便。”波涅杰林向索科夫建议道:“你以后知道谁要回莫斯科的话,可以拖他带信给阿西亚,这样就能避开战时信件检查机关的检查了。”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西多林在一旁说道,“如此一来,阿西亚收到的信件,上面一个字母都不会被涂抹掉。司令员同志,我会帮你留意的,如果有谁要返回莫斯科,我会提前通知你的。”
“好了,寄信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今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上级的作战计划传达下去。”索科夫吩咐西多林说:“立即通知所有的团级指挥员,到司令部来开会!”
“好的,司令员同志。”西多林点了点头,说道:“我立即给下面的部队打电话,让他们尽快赶来开会。”
两个小时后,会议在一个宽敞的大厅里召开。
当西多林当众宣读完巴格拉季昂作战计划之后,会场里立即沸腾了起来。大家对方面军司令部放弃尹利奇方向,改从沼泽地区发起进攻的事情感到了不解,便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
众人的反应,早就在索科夫的预料之中。当初他提出这个方案时,罗科索夫斯基和马利宁最初不也感到难以理解么,后来朱可夫第一次看到这个作战计划时,也发过火,觉得这样的作战计划简直是胡闹。当等这些人真正了解了这个作战计划的精妙之处后,又都变成了该计划的铁杆支持者。
索科夫等会场上议论的声音小了之后,起身走到了麦克风前面,对着下面参加会议的指挥员们说道:“指挥员同志们,我知道,大家对上级的这个作战计划存在很多疑问……”他一开口说话,会场上顿时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静静地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放着地势平整干燥、没有河流沼泽阻隔的尹利奇方向不选择,却偏偏选择了一个满是沼泽和河流的地界。要知道,这些地方根本无法大规模地使用装甲车辆,也就是说,要夺取敌人的每一个据点,都需要我们的步兵去拼命。你们说,我说得对吗?”
索科夫的这番话,说出了在座指挥员们的心声,大家都不明白,既然上级已经看到了这个问题,为什么还偏偏要把主攻方向选择在沼泽地区。但大家谁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心里明白,自己的司令员很快就会向大家解开谜底。
“没错,尹利奇的方向的确很诱人,由于没有河流、森林和沼泽的阻隔,我军可以在这个方向上正常地使用装甲部队。但是……”索科夫的表情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们能考虑到的问题,德国人也能想到。因此,他们在这个方向建立了完善的防御体系,还布置了重兵。假如我们要从这个方向进攻,所要面对的就是德军的重兵集团和强大的火力防御体系,可以说每向前推进一步,我们都要付出不小的伤亡。
我计算过,假如上级把进攻尹利奇方向的任务,交给我们集团军来完成。面对德军如此坚固的工事、强大的炮火和重兵集团,我们每天至少有付出一个师的伤亡,不到十天,整个集团军就打光了。”
他猜到自己的这番话,一定会引起众人的质疑,所以不等在场的人开口,他又接着往下说:“我想肯定有很多人,会觉得我的这种说法是危言耸听,从尹利奇方向进攻,每天要伤亡一个师,那从沼泽地区实施突击,就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伤亡了吗?”
问完这个问题,他又自问自答地说:“没错,如果让我说的话,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假如从沼泽地区进攻,我军所付出的伤亡,会极大地减少。
为什么呢?
因为德国人在这些地区的防御力量很薄弱,也没有形成完整的防御体系,充其量只在一些高地上,甚至有一些火力点。如果我们从这些地方开始进攻,就算没有坦克的支援,步兵也能轻松地夺取德军的这些高地,并快速地冲到德军的防御纵深……”
随着索科夫的讲解,那些对巴格拉季昂作战计划有不同想法的指挥员们,逐渐明白了这个计划的精妙之处,脸上都不由浮现出轻松的表情。
特别是那些步兵师的师长们,按照他们的想法,要发起如此大规模的战役,自己的部队在开战的头三天,伤亡人数就会超过半数。但如果从沼泽地区发起进攻,由于德军的防御兵力薄弱,部队的伤亡将会极大地减少。
索科夫讲完之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西多林来负责。
军事会议的惯例,都是前面有上级指挥员布置任务。等参加会议的指挥员都接到任务之后,就进入了提问环节,他们会向参谋长询问一些细节问题,而参谋长的责任,就是给他们进行讲解,并提出解决的办法。
“司令员同志,”波涅杰林凑近索科夫低声地说:“如果你不在的话,要让指挥员们心甘情愿地接受这项任务,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波涅杰林的这种说法,索科夫倒是非常认同。虽说苏军的各级指挥员习惯了服从,对上级下达的命令,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理解,还是会去执行。不过他们心里却多少会有一些疙瘩,但自己的讲解,让他们明白,上级选择这条进攻路线的真实原因,以化解他们心中的芥蒂,以便能更好地执行作战任务。
“副司令员同志,”索科夫想起波涅杰林算是老一辈的指挥员了,每次执行战斗任务时,从来不向部下做任何的解释,只需要把命令传达下去就可以了。而那些部下接到他们的命令,就算再不理解,也只能硬着头皮执行。如今这种方式,证明是行不通,有必要进行调整:“我个人觉得,给部队下达作战任务时,进行适当的解释,有利于下面的指挥员们更好的领悟我们的意图,你觉得呢?”
波涅杰林听索科夫这么说,意识到对方是在指出自己以往指挥中存在的不足,不禁老脸一红,随后点着头说:“司令员同志,你说得没错。以后再传达命令时,只要条件允许,都可以向基层指挥员进行必要的解释,以便他们能明白我们的真实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