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郁其实是可以听到顾申翊的声音的,但他的身体却无法做出回应。
原身的身体留下的肌肉记忆,甚至可以让裴郁也短时间内不能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出来。
而这短时间的失神也让这身体被刻意隐藏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展现在裴郁的眼前。
碎片的记忆飞速的掠过裴郁的大脑,带起的轻微刺痛的感觉让裴郁眉头微蹙,随后忽闪而过的记忆碎片停留在他的眼前。
年纪尚且不过十二三岁的裴郁眉眼间还都是稚气未脱,他缩在客厅的皮质沙发上正伏案写着作业。
而他的眼神却时不时的转动,落在那左手边关的严严实实的房门上。
咯吱——
房门被推开,年纪还小的裴郁身体瑟缩着开始发抖。
一名身材纤弱,穿着棉质睡裙的女人从房门中走出来,女人生的很漂亮,眉眼和年幼的孩子有六七分相似。
她生的有些过于瘦弱,如枯槁一般的手臂随着她神经质般拢头发的动作从宽大的睡裙袖口下露出,层层叠叠的新旧伤疤交错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如同扭扭歪歪的虫子。
女人蹲在年幼的裴郁眼前,拢着自己的头发,脸颊上勾起一抹僵硬的笑意:小郁,作业写完了吧?过来帮妈妈一个忙好不好。
年幼的孩子躲闪着女人的视线,把头埋得很低。
女人却倏地伸出自己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又重复了一遍:小郁啊,帮帮妈妈好不好,妈妈已经半个小时没看到你哥哥了……帮帮妈妈,妈妈真的好担心他……小郁啊……小郁……帮帮妈妈吧……
她抓着男孩胳膊的手越发用力,似乎要把指尖掐入他稚嫩的皮肤。
催促的哭腔如雨点般砸落,交织出密不透风的网。
男孩抬起头,缓慢地点了点头。
而女人就像是得到了宽恕般的审判结果,用力扯着男孩的胳膊带着他向一个方向走,而男孩则像是破烂的垃圾一般,任由她的拉扯,毫无反应。
随后女人带着男孩在一间房间的门前停下,那扇门露出一条很窄的缝隙,暖色的光线从室内撒在客厅,在男孩的脚边停下。
男孩的脑袋被一双手捧住,女人的手紧紧地禁锢着他,不让男孩动弹分毫。
女人凑到他的耳边,吐着自己干涩的声音:小郁啊,你就像之前一样,站在这里看着,听着……哥哥的房间有什么变化,要及时告诉妈妈……
小郁,只有哥哥成功了,我们才能离开这儿……这样日子就好啦……
小郁……
妈妈和你就要靠着哥哥啦……
你要看着哥哥……
小郁……
女人自顾自地说着什么,然后那禁锢住男孩脑袋的手就再次收紧,用力。
随后那记忆如同玻璃一般骤然碎裂,再出现在裴郁眼前的,是推开的门,和男孩哥哥递给男孩的一个棒棒糖。
裴释蹲下来,拍拍男孩的头:郁小宝累不累?哥哥给你糖,你坐下来陪哥哥好不好……哥哥知道,郁小宝最乖了。
那比男孩也大不了几岁的少年,露出极其温柔的笑容,动作轻柔地拍了拍男孩的头。
裴郁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倏地明白过来什么。
那半遮半掩的门不是原身惧怕的关键。
他怕的是门后那双纵使被黑暗吞噬,被苦难磋磨的人,那双温柔到极致的双眼。
裴释的身影和记忆碎片一起再次碎裂。
在裴释死去之后,永远半遮半掩的门后,变了一个人。
偷窥者变成了被偷窥者。
迎接他的,却再也不是那双眼睛。
哗——!
如溺水的人上岸后嗅到了空气,裴郁恢复意识之后,大脑恍惚间,听到了顾申翊的歌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顾申翊看着裴郁逐渐恢复意识的双眼,愣愣地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裴郁露出一抹笑意,握住了顾申翊的手腕,笑着轻叹一声:顾哥,你这次唱的,没有上次好听……
他话音未落,身体便被顾申翊猛然拥入怀中。
裴郁感受着抱着自己的人浑身的颤抖,抬起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顾申翊把头埋在裴郁的肩膀处,嗓音都在抖:小混蛋,吓死你顾哥了。
对不起。裴郁轻声说。
顾申翊动作停顿下来,抬起头看着裴郁的双眼,而后用指尖轻轻扒拉一下裴郁的发丝。
顾申翊:郁小宝。
裴郁应声:我在。
顾申翊却展颜一笑:嗯,听到了。
而后裴郁和顾申翊从地上起身,视线落在了那满脸血正趴在地上嚎叫的人身上。
顾哥下手还挺重。裴郁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的胳膊肘怼了怼顾申翊。
顾申翊嗤一声:换成以前,他这样的,我起码要打断他两根肋骨。
裴郁笑道:顾哥威武。
然后裴郁拉起顾申翊的两只手看了看,坦白而言,顾申翊不愧是从小混到大的,即使是生气的情况下,仍然知道怎么下手。
那地上的人看着血次呼啦的,实际上也就是破了相。
而顾申翊的手指关节只是因为用力有些红肿,回去用冰袋敷一敷就好。
青年的指尖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一路带起一阵涟漪。
顾申翊轻咳一声说:走吧,带着证据去警察局,他的相机加上你录的视频,够他吃一壶的了。
顾哥知道我录视频了?
顾申翊:你这篮球服都没脱,不就是早知道他在了?
裴郁点赞:顾哥真棒。
顾申翊:少贫,给你一天的时间收拾行李,后天开始搬到我家。
裴郁:?
顾申翊:我要深度观察你这位青少年的身心健康问题。
裴郁忍俊不禁,随后点点头。
喜欢快穿:在狗血的全世界路过血的全世界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