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喜欢才女早就是公开的秘密。
但众人也就最开始兴趣高,学了几天诗文。后来皇上御驾亲征去了,也就冷了性子。
如今发现侍寝法则还是优先懂诗词有文化的,个个不情愿却也只好拿起手抄本来,一篇篇地继续往下背。结果发现一个月没摸,忘了个一干二净,相当于没背。只能再次从头开始。
还有心大,对这事儿根本不上心的,发现别人都开始背诵课文了,自己还没搞到教材。
有的听说江月白每天早晚都组织宫人们学习背诵皇上的诗歌,声音十分洪亮,即使是在院子外面都能听得个一清二楚。干脆让自己的宫人早晚去听墙角学两首。
也有的听说姜答应在宁安宫开私房小课,不论是找姜答应还是直接上门,都被以“嘉宁妃近日休息不好,喜静不喜闹,需要静养”的借口婉拒,闭门谢客。
若问起姜答应为何可以单独开小课,则称只是颇为投缘,过来聊天叙话而已,以讹传讹了。
但今日宁安宫的大门破例打开。
孟昭仪和两个贴身侍女带着礼物过来拜访。
孟昭仪一进宁安宫就心里非常不平衡。
这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翠竹丹桂,仿照苏州园林而建的精致,自己住的长春宫根本没法比。
最重要的是,她凭什么一个人住一个宫,自己却要三个人住一个宫。
江月白见到孟昭仪向自己款款走来时,被对方的美貌和气质震惊了。
这可是真人生图。不是电视上那种整过容,还要运用各种惊天化妆技术,外加现代滤镜磨皮高科技的那种美女。
纯天然无污染没动刀的大明星脸。
至于气质,还是用p图p不出来的。长期养尊处优的高位者涵养和气度的自然流露。
入宫这么久,论容貌沈石溪排第一。但论综合打分,眼前这位女子绝对是最出挑的。
某一瞬间,江月白有些自惭形秽。
禁不住由衷地赞叹道,“孟昭仪真是天下第一美人。今日见了孟昭仪,才知道传闻中的中国四大美女该长得什么样。”
孟昭仪心中暗叹,这嘉宁妃不一般。就这场面上淡定从容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叶苏华虽然出身户部尚书之家,却完全跟眼前这女子没法比。
优雅得体地行了个礼:“姐姐谬赞。今日见了姐姐,令妹妹自惭形秽,心生仰慕。原来画本子里救国救民能文能武的嘉宁妃娘娘长得如此美丽出众。”
礼貌性地互相吹捧作为商务问候语。
江月白抿嘴一笑,“妹妹说得我都飘飘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贵客来访,有失远迎。”
转头吩咐夏至,“夏至,给昭仪娘娘敬茶,再端来些消暑的瓜果饮品来。”
孟昭仪主动询问了江月白的身体状况,恭喜了一番。江月白也礼貌性地询问孟昭进宫后适不适应,感受如何一类的问题。
初次见面,不过是简单寒暄,认个脸熟。双方都没指望对方能说点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至于江月白身体状况如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那是她跟姜余商量出来的新闻稿,自然倒背如流,也不忌讳跟人谈论。
说完了这些,孟昭仪又感叹了下宁安宫的精美雅致,江月白又颇为感叹地回忆了下桃蕊宫的景致,顺带地跟孟昭仪推介了一番夏日御花园泛舟赏荷的美景。
孟昭仪恰好刚刚陪皇上泛舟湖上,便兴致勃勃地跟江月白分享跟皇上在一起的趣事。
江月白听得津津有味,还时常露出会心的笑容。
在这个过程中,孟昭仪一直悄悄地观察江月白。惊讶地发现江月白脸上没有一丝嫉妒,好像是在听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事实上江月白确实是这样想的。她感兴趣的是坐船、划船、还有摘荷花、摘荷叶这些有趣的事情。因为这些令她想起江南的时光,那些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日子。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在某一个瞬间,她脑海里出现了韩子谦白衣飘飘站在荷花池边吹笛子的场景。
又瞬间将自己拉回现实,让自己的灵魂回到躯体之中,与孟昭仪继续不走心地闲扯。
孟昭仪笑容艳丽:“许多人说后宫险恶。我倒是觉得,这是一等一的好地方。不然也见不到姐姐这样神仙般脱俗有趣的人儿。”
江月白亦面带笑容:“像妹妹这样出身尊贵,容貌倾城的美人儿,来了宫里自然得皇上宠爱,如鱼得水,称心如意。不似我这样的,总是如履薄冰。得到的不容易,故而格外怕失去。”
孟昭仪惊讶于江月白的坦诚,愣了几秒,才回过神,嫣然一笑,“没想到姐姐竟是如此坦率有趣之人,真是相见恨晚。不知是否有幸能跟姐姐做个朋友。”
江月白抿嘴一笑,“可以试着处处看。说不准做朋友还不够,还得做知己。”
孟昭仪愣了下,江月白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那自然是最好的。”
怪不得爹爹对她十分看重,不自觉地对这位嘉宁妃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瓜果小食端上来后,江月白招呼孟昭仪自便后,自顾自地命丽春当场砸核桃。
丽春砸好了核桃就放在小碟子里,江月白随手抓一把一颗颗地吃下去,感觉特别过瘾。
江月白的手,白皙滑嫩,莹莹如玉,十分光洁纤长。令孟昭仪特别羡慕。她脸蛋长得漂亮,一点都不胖。但手胖乎乎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手指也短短的钝钝的,不够纤细修长。
见孟昭仪盯着自己的手看,江月白坦然地笑着,“妹妹尝尝,现剥的,格外好吃。听说吃这个补脑子。我最近吃了些,脑子确实有点长进。”
过了一会儿,丽春端来两碗燕窝银耳糖水。
江月白问孟昭仪要不要尝尝,可以任选一碗。既然是任选那就表示没毒。但孟昭仪谨慎地还是没喝。
江月白便自己端了一碗自顾自地喝起来。
孟昭仪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就是送客的意思。又闲扯了两句,留下礼物,主动告辞。
孟昭仪回到宫中后,躺在贵妃榻上,跟婵娟闲聊,“这个嘉宁妃不简单。”
“哪里不简单了?”婵娟好奇地问道。
“聪明,有脑子。懂得韬光养晦。最重要的,有别人没有的格局。”
孟昭仪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别人形成的威压。这是自小在相府长大自然形成的。
多数普通人会习惯性的捧高踩低,欺软怕硬。
在威压面前都会惊慌失措,说错话,做错事。而在不如自己的人面前又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很难有一种平视的能力,因为这需要自信,而这种自信来自于底气和格局。
江月白一个商户女却能做到表里如一的不卑不亢,而不是装腔作势。
与她的交流中,没有被突然的发问乱了阵脚,总能圆润地顾全双方的颜面。这就说明对方很聪明,应变能力很强。
而日常性婉拒闭门谢客,却高规格接待自己,说明这个女人有决断力,懂得取舍。
清影不屑地说道:“格局?她一个商户女能有什么格局?当着贵客磕核桃。”
孟昭仪摇了摇头,面露不悦:“清影,这里不是相府。你要谨慎小心。你一个奴婢,如何敢瞧不起嘉宁这样的主位娘娘?我都不敢轻看了她。能爬到高位的都不简单,一定有自己独特的东西。”
“小姐,奴婢错了,是奴婢没见识。”清影立马回过味来,跪下认错。
孟昭仪摇摇头,目光清冷:“轻敌是大忌。”
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嘉宁妃没上别的小吃,上的整颗核桃,当面砸开,就是明示我,她脑子里没有害我的心思。跟我说的那句话也是一语双关。提醒我要多长点脑子。”
清影脱口而出,“就她也配!太自不量力了。”
孟昭冷了声:“清影。”
清影讪讪地把话吞了回去。
婵娟好奇地问道,“小姐,嘉宁妃她独特的东西是什么呢?她的样貌比娘娘差远了。”
孟昭仪想了想说道,“或许是她身上的那种江湖气。”
又觉得似乎不太准确。
是什么呢?
她似乎一时无法清晰地说出来这种独特的东西。
清影又说道,“听夫人说,她最初引起皇上注意是因为她会吟诗做赋,能跟皇上对诗。”
说到这个,孟昭仪就想吐血。
能背出来几首应景的诗也就罢了。要说能熟练运用和自己写诗、和诗,这也太难了吧。
见孟昭仪变了脸色,婵娟知道清影又说错了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忙出声安慰自家小姐:“能吟诗做赋都算不得什么。做皇后又不看谁诗吟得好。小姐以后可是要做皇后的人。就算她会写诗又怎样,她腿都残了。皇上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不良于行的。”
又说错话了,清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立马紧跟着说道,“婵娟说得对。就算她费尽心机爬上了妃位,但她一家全死了没了靠山。如今又瘫在床上,以后还有腿疾。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成不了大事。”
提到孩子,孟昭仪就想到甄婕妤。传闻中已经怀孕四个多月,被皇上保护得严严实实。
脑子里想起母亲说的话:“甄婕妤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生出来。”
江月白的孩子没希望被立为太子。但甄婕妤作为皇帝太傅之女的可以。
孟昭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出来,包括两个婢女。
她神色凝重地说道,“如果甄婕妤没有生下皇子,嘉宁妃生出了皇子,那可就尊贵了。”
婵娟:“主子放心。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儿。况且她生不生得出都是个问题。皇上这么多年都没个孩子。”
清影一样附和着:“就像先帝最终也不过留下三个儿子。”
婵娟瞪了清影一眼,因为清影又又又说错话了。进宫前,夫人嘱咐过,才过去的谋逆风波是不能提的敏感事件,边都不能挨。
清影也立马想起谢夫人的话,自知有错,垂下了眸子,“小姐,奴婢又错了。”
孟昭仪异常严肃,“在屋里这么说不打紧。在外面,你们可得紧着嘴巴,宁可不说,千万不要被人套出话去。”
娘亲在进宫前分析说,甄婕妤和接下来进宫的三位,那才是真正有家世背景的劲敌。最有可能跟她争皇后之位的就是甄婕妤,其次是谢知礼。
建议她观察接触一番后,看看有没有机会结交嘉宁妃,借着最先进宫的先机,进行笼络。
但父亲也安慰鼓励过她。不管怎样,她都是身份尊贵的侯府嫡女,什么时候都有侯府撑腰。如果嘉宁妃不给面子,敬酒不吃,那就给她吃罚酒。
从今日拜访来看,嘉宁妃倒是很给面子。果然如爹爹说的那样,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