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妹妹锦绣出殡的日子,江月白一整夜都睡得迷迷糊糊,很不安稳。
她做了许多跟妹妹的梦,醒来脸边有泪,却不再记得住梦里的场景。
本以为陈选侍性子刚烈,半夜会弄出来个吞金自尽或者咬舌自尽。死不死的一说,但是志还是一定要明一下的。这样也好以退为进,再做谋划。
谁知并没有再闹出什么动静。
江月白猜想或许用了大量安神药,又或者陈选侍想通了,在等待时机复仇,又或者在等某些人比如她父亲或者皇上给她个答案。
听闻昨晚皇上去探望生病的世子,就此宿在了景仁宫,江月白心中淡然,甚至有点为和妃感到高兴。她看得出来,和妃口里说着从此不在意,其实深爱着皇上。
只是和妃截了慕容常在的宠,依她的性子,怕是记恨着,以后都着法子报复回去。为了提前做好准备,江月白吩咐素素让眼线盯紧了慕容常在的一举一动。
尚仪局和礼部的人都早早就到了。
和妃带着后宫一众人等全来了。
举行仪式时皇上并没有像之前许诺的那样过来。
毕竟快到了早朝时间,景仁宫离桃蕊宫路途遥远,为了一个后妃出殡罢朝不现实。
江月白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仅仅只是失望。
所有人都劝她节哀顺便,劝她为了龙嗣保重身体,劝她不要靠近棺椁,免得冲撞了胎气。
江月白远远地望着陆铭诗替她跪拜扶灵,不知为何,心底跟从前一样萧瑟哀伤,却再也流不出泪来。
大概过去的一个月里,她该流的泪已经流完了。
和妃站在一旁默默地握着她的手。
按照仪式,所有人均只送到桃蕊宫门口。
江月白遥遥地望着棺椁,禁不住频频挥手。仿佛妹妹就站在远处,与她告别。
陆铭诗站在一旁,扶着江月白,也跟着挥手。
江月白让陆铭诗参加锦绣的出殡仪式,是希望她能记住有锦绣这个人,她很勇敢是个大英雄。
但她不希望陆铭诗知道太多关于锦绣的细节。听说得了失忆症的人如果接触到某些特定的信息,会触发她们的回忆按钮,突然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这样单方面的决定无情又自私,但是她能想出来完成锦绣遗愿的最好办法。
今日全宫上下除了搬家无大事。参加完出殡仪式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安慰了一番江月白后,再一起乘坐通勤马车离开。
江月白支开陆铭诗,只留下和妃单独坐着聊天。
今日出殡送行时,和妃哭了,流下了不舍的眼泪。
和妃真诚地怀念锦绣。
当初她第一次来桃蕊宫,江月白不在,是锦绣好吃好喝地招待她。和妃回忆起那个两人喝着茶吃着点心的下午,锦绣清澈真诚的眼神,心底涌出一股股暖意。
而想起她被封为“和妃”的那个午后,远远地望见身着一身粉色裙衫的锦绣跟着皇上走上台阶。风吹起来锦绣的裙摆和长发,她轻轻地撩动头发,那般的粉嫩娇柔,令人心生艳羡还有嫉妒。
两人叙了会话,聊了聊陈选侍还有夏嫔的事,都觉得人生无常,应该珍惜当下。
说着说着,江月白开始干呕,呕得直吐酸水。和妃心疼地要宣太医,却被江月白止住。只见她业务熟练地吃了几颗糖渍的酸梅子,不多会儿缓解了难受。
和妃好奇地尝了尝那梅子,清丽的一张脸瞬间面目全非。真是酸啊!
回过神后异常兴奋,“嘉宁妹妹,都说酸儿辣女。你这么能吃酸,肚子里定是个儿子。”
江月白对和妃的态度有些好奇,“姐姐很希望我生儿子?这不合理啊。”
存在竞争关系的平级同事,哪有真诚祝愿对方升职加薪,爬到自己头上去的。
和妃俏皮地反问道,“怎么就不合理啦?”
跟江月白在一起时,她都感觉自己不是自己,是另一个人。比如她以前就不会反问别人。
她握住了江月白的手,神色郑重,“这是你应得的。心诚则灵,你得先相信你肚子里的是儿子。”
江月白听话地点头,心里有些感动。
心里巴望着里面能至少有一个男孩,这样以后就不用再生了。但又不希望五个都是男孩子,那得一个头足球场那么大。
和妃走后,江月白的轮椅停在主殿门口,远望着桃蕊宫大门的方向。
小罗子回来禀报说,出殡的队伍在岔路口处被皇上喊住。皇上下了步辇抚摸着棺椁跟淳妃说了会话,方才回去上早朝。
如此一来两位高管今日齐齐开会迟到。
“知道了。”江月白点点头,“扶我进屋吧。”
在转身的瞬间,江月白泪水滚落,心里有些感动,但也只是感动而已。
望着空荡荡的主厅,江月白有些恍惚。目光落在太后送的缠枝牡丹错金熏炉上。莫名地想起昨天夏嫔说的话,要警惕所有人送到自己宫里的东西。
当初太后既然用自己,又想下息子汤断了自己的生育能力。那太后送来的熏炉和香料会不会有问题。
“娘娘,可是有什么问题?”晴儿疑惑地问道。
江月白细细嗅了下空气中的味道,“这几日你用的可是太后给的雅息香?”
晴儿跪下答道,“娘娘恕罪。奴婢不知要点雅息香。那雅息香是太后娘娘所赐,奴婢不敢擅自取用。用的都是普通的沉水香。淳妃娘娘以前也很喜欢闻这个味道,所以”
江月白沉吟了下,“可有发现这香味与平日里有何异常?”
晴儿大惊,紧张地问道,“娘娘,这是有人要害您?”
江月白微微摇头,没有多说,只是吩咐晴儿去取来太后赐下的雅息香。
晴儿取来后,江月白并未亲自动手,而是指挥晴儿打开盒子,拿着一个丝绸的帕子将雅息香掰了一小块下来,包在白帕子里。
江月白想了想,又命小罗子想办法用刀从熏炉内壁上沿着一圈刮了些粉末下来,包在另一只白帕子里。
“小罗子,你把这两个扎好的帕子拿个木盒装起来,去趟太医院,装成拿安胎药的样子,悄悄找姜余太医看看。”
想了想又嘱咐道,“若是姜太医问起来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你们就说不知。”
“晴儿,你去和妃娘娘那,就说桃蕊宫人手不足,安排几个可靠的宫女过来。”
晴儿灵机一动问道,“娘娘要不要借机把玉荷姐姐要过来。素素姐姐说,之前试探过,玉荷有这个意向。”
“不必,”江月白连忙阻止她,“你们先都不要轻举妄动,跟玉荷依然正常交往,经常代我过去祭拜皇后就好。现在宫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先不要得罪谢家。”
小罗子和晴儿都明白了江月白的意思,匆匆离开。
身边无人之后,素素忧心忡忡地问道,“娘娘这是怀疑太后在香炉里做了手脚?”
江月白凝视着缠枝牡丹错金熏炉上精美繁复的花纹,“本宫只是相信天上不会掉馅饼。这香炉对于一个常在而言,实在太贵重了。”
“那娘娘当初为何”
江月白淡淡一笑,“当时本宫有得选吗?”
转头吩咐素素,“趁着迁宫,你带着夏至再把所有要带去宁安宫的东西都细细检查一遍。库房里存的旁人送来的礼全都不要拆。等着新人们来了后让她们拆。”
“那娘娘这座熏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