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胳膊上的手术很成功。加上服用了清心丹,全程几乎没有感到什么痛苦。

    不得不说,姜余能当然院使还是有几把刀的,堪称本朝顶级的外科手术高手。对江月白的治疗除了清理创口,用上麻醉、止血、促进愈合的药物外,缝合的技术竟然采用的是现代的皮内缝合技术,用这种技术缝合伤口,皮肤表现不留缝线,切口癫痕小而整齐。

    只是江月白醒过来时,感觉头痛欲裂,因为她的高烧反反复复一直没有退下去,此时还在发着烧。

    李北辰走进来时,姜闲和姜余正在低声商量接下来的治疗方案,侍女丽春正在塌前,蘸水给江月白濡湿嘴唇。

    两人诚惶诚恐跪下跟李北辰说明完治疗情况,整个过程中,李北辰皆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李北辰皱眉道:“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眼看着高热吗?”

    姜闲道:“娘娘的病症有些复杂,内寒外热,不可泄热太过,反受其害,只能徐徐图之。左医师号称左一针,他的针灸术出神入化,可以辅助治疗。”

    李北辰明白受伤后高热的危险性,治疗不及时,很可能会直接死亡,不耐烦地问道,“朕就问何时可以完全退热?不再反复。”

    姜余看了弟弟一眼,想一力担下全部的责任,“臣以性命担保,三个时辰内,必将退热。”

    李北辰很相信姜氏兄弟,否则不会让他们分别做了一把手,“不计任何代价,太医院的药物无论多么稀少昂贵,一应取用,必须保证三个时辰内让嘉宁妃的病情稳定。”

    身后的韩子谦心中听得暗暗称奇,皇帝这是要动真格地保住江月白,不由地稍微放下心来。

    但江月白的高热令他担忧。宫里什么名贵的药材都不缺,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如今只能看运气。

    李北辰走到江月白的床边,面色冷凝,见着榻上憔悴的一张面孔,心中不自觉地有些心慌意乱,好似有些踹不过气来。

    “你们先退下守在门外。”

    一屋子人忧心忡忡地倒退着离开了屋子。

    丽春正要离开,被李北辰喊住了,紧张地跪在地上,等待着皇上的命令。

    看着江月白起皮的嘴唇,他心疼地抚上去。

    虽然他知道外面的祭奠仪式,需要他出去主持大局,但他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多在她身边停留一会儿。

    太后的骤然离世,晋王府的血案,令他内心底有一种想要把握当下的复杂感情。

    以前他总是克制住内心的情感和冲动,总是想着以后在做,如今他明白,很多事情当时没有做就再也来不及,很多话当时没有说,后面再也没有机会说。

    此时心痛心慌的感觉,上一次还是父王病危的时候。

    此时他和江月白都已负伤,如果此时还有谋反的余孽,后果不堪设想。

    李北辰忽而转头对丽春说,“你能用性命保护你的主子吗?”

    丽春不知道圣上为何突然问这句话,但她早在心中已有决定,“奴婢誓死保护娘娘。”

    “好。朕命你无论发生什么,除了太医,不可让任何人靠近嘉宁妃,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李北辰的声音异常肃冷,缓缓吐出,“否则,你的九族就会跟着嘉宁妃一起陪葬。”

    丽春冷汗涔涔,“是。”

    李北辰看向一旁的药碗,里面的药汤还是满满的,便问道,“嘉宁妃她还没有喝药?”

    丽春吓得连忙伏在地上,“奴婢有罪。娘娘她嘴唇紧闭,汤药难进。”

    李北辰沉声道,“你端着药碗,让朕来。”

    姜余他们为了便于给江月白喂药,又避免移动伤处,直接给她把上半部分堆高,相当于大约四十五度半倚靠在床头。

    李北辰没有直接给她喂药,而是在江月白耳边低语道:“皎皎,朕命你,把药喝下去。朕封你了嘉宁妃,还等着太后丧礼之后给你举办封妃大典。你可得给朕好好活着。”

    那些甜言蜜语的情话,他说不出口。但他觉得江月白一定懂得他的心意。

    江月白原本就像是在漂浮在虚空之中,感觉自己好像又要灵魂出窍,重新穿越到现代。

    突然在耳边听到自己竟然一夕之间又升了两级到了妃位,一下子像打了强心针样,又把灵魂拉回了正在高烧的躯壳。

    回现代没什么好的,还不如呆在这里好好发展。

    假如有天又穿回去了,买不起帝都的房,吭哧吭哧每日玩命加班往上爬,天花板显而易见。

    故宫上辈子她在帝都读书工作那么多年一次还没逛过。谈一个很容易遇到见面一次就想把你骗上床的那种渣男,又或者是丧偶式育儿的婚姻,又或者是难以相处的婆媳关系而伴侣装作隐形人。

    从最现实冷酷的角度来看,虽然很大逆不道,但从今天开始最难搞的婆媳关系也没了,一门心思想给自己投毒时不时想杀了自己的人又少了一个。

    江月白虽然苏醒过来了,却心机地闭着眼,享受着皇帝的亲自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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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话地张开了嘴,这一次,口中的汤药没有涌出来,而是全部吞了下去。

    李北辰果然满意地笑了笑,又继续喂了两口。

    江月白却感到心中一阵翻涌,将方才的药又全部吐了出来,弄到了李北辰的身上。

    丽春连忙拿出帕子擦拭着李北辰的衣服,“皇上恕罪。”

    江月白装作努力地睁开眼睛,故作虚弱地轻声说道,“皇上......”

    “别说话。”李北辰关切地拿起帕子,替江月白擦了擦嘴角,怜惜地说道,“很难受吧?药还是要忍耐着吃下去。不然会越来越严重。”

    江月白深深地望了李北辰一眼,不知不觉中又合上了眼睛,“谢皇上......”

    李北辰心疼地说道,“皎皎,别说话。来,朕喂你吃药。想吐的时候,就努力咽下去。”

    江月白虚弱地应了声,“好。”

    这时,门口的梁小宝进来跟皇上禀告,礼部尚书在外面等着皇上商议太后葬礼仪式。

    李北辰沉默地望着江月白。梁小宝不敢上前,垂手立在一旁。

    江月白忽而睁开眼,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反握着李北辰的手,“皇上不用管臣妾,臣妾无妨的。皇上快去忙要紧的事情。”

    李北辰握着江月白的手,恋恋不舍地用眼神细细地描摹着江月白的面庞。

    心想,朕怎么能不管你呢,你怎么会无妨呢。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朕有多为你担忧,多为你心痛,多担心从外面回来再也见不到你。

    这些话却完全说不出口,留在心里,最后变成了一句细细的叮咛:“记得好好吃药。”